他震驚地看著沈硯身後的校尉們有條不紊地把賭坊查封,沈硯則坐到汪重堯對麵,“汪指揮使頗有閑心啊。”
汪重堯皮笑肉不笑,嗬嗬,要不是沈硯借段磊之事,抓住自己小辮子,他豈會天天去春風樓和賭場玩樂。連南鎮撫司都一並偃旗息鼓,隻看沈硯怎麼興風作浪。
可惜沈硯勢大,他不得不裝出一副笑顏:“沈指揮使怎麼有空來此?”
“有人檢舉,過來看看。”沈硯視線轉向汪重堯身後的苗鎮川,“苗指揮同知健在。”
苗鎮川作為汪重堯的心腹,當初為上司背鍋,被天子下令打了九十板,奄奄一息。現在形容憔悴,卻還是朝沈硯笑了笑,“沈指揮使言重了。”
沈硯意有所指:“看東西要看住,不然小心又死人。”
汪重堯皺了皺眉,“沈指揮使,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
“轟”地一聲,一架架子被錦衣衛弄倒。
孟赫然哭喪著臉,“大人,我們做的是正經買賣啊!手續都在官府備著!”
陳墨喝道:“京畿良家子傅龐,在你這裏三天,輸了八百兩銀子,家裏良田美池妻兒盡皆被奪,你這明明是黑賭坊,誘騙人進來,許諾以高利!”
汪重堯把視線轉到傅迢身上,隱隱已懂沈硯為何查抄此地。
他朝孟赫然使了個眼色。
孟赫然光速滑跪,笑眯眯道:“大人,打個商量。”
一遝厚厚的銀票塞進陳墨的手中。
陳墨點了點,看向沈硯。
沈硯隻瞧著汪重堯,默不作聲,修長分明的手指一下下敲擊著案幾,敲在賭坊的人心上。
又一遝厚厚的銀票,塞進傅迢手中,傅迢趕緊往外推,陳墨咳了一聲,“當眾行賄,給我拿下他!壓往詔獄!”
傅迢嚇了一跳,孟赫然的臉唰地變色,驚恐道:“汪指揮使,救命啊!”
汪重堯找補道:“一個小小的賭坊,不至於鬧這麼大,沈指揮使若是最近缺錢,讓他吐出來點就是了。鬧得太大,內閣那邊說不定有意見。”
沈硯:“我用錢少,倒是最近重修關外,國庫缺錢,汪指揮使是要捐獻身家麼?”
她揮了揮手,一撥人留下查封賭坊,另一波人將孟赫然和管事們押住,起身準備離開。
汪重堯沒想到沈硯行動這麼快,他急切道:“沈指揮使,留步。”
沈硯回頭,汪重堯隻覺一陣風迎麵撲來,沈硯一把推到他肩上,沛然力量從沈硯掌中蔓出,汪重堯不禁朝後倒去,將將倒在了窗台上,頭朝外腳朝內。
他被沈硯掛在了二樓的窗戶上!
汪重堯滿頭充血,臉嘩地漲紅,下麵路過的百姓突然看見上麵有個人頭倒下來,紛紛停住腳步,看個新鮮。
苗鎮川趕緊將汪重堯拖下來,再一回頭,沈硯已經走得見不到影兒了。
“沈硯!”汪重堯捂著自己衣服,怒火衝天,“奇恥大辱,我他日定要討回來!我等著你什麼時候露出破綻!我就不信你能囂張一輩子!你這種佞幸奸臣……”
苗鎮川緊張道:“大人,慎言啊!”
汪重堯恨恨地閉上嘴。
沈硯把人帶回詔獄,風平浪靜,並無人找上來。
直到某天下朝之後,她路過內閣,閆刑辭對她道:“沈指揮使,止步。”
沈硯停步,看見一身正紅官府的內閣大臣輕笑看她,溫聲道:“我母親家那位兄弟,自幼不學無術,行跡孟浪。後來愈發過分,等我考中進士後,借我名義坑蒙拐騙。我罵過他許多次,奈何我娘隻有這一個幼弟,格外關照……”
他歎了口氣,“我忤逆老人是為不孝,是以指揮使前段時間抓捕他,令我鬆了口氣。”
他言辭懇切,真摯萬分。
沈硯於是也笑:“不客氣,分內之事。”
她道:“在下勤做點事,趕在秋後就可問斬。你們一家今年過年,不用麵對他。”
閆刑辭尷尬地笑,“沈指揮使,我雖不喜他,但也沒有巴不得盼他死的道理。”
沈硯:“孟赫然不僅開賭坊,更兼拐賣良家子與孩童、逼良為娼。按大周律,典妻諸略人、略賣人為奴婢者,絞;為部曲者,流三千裏;為妻妾子孫者,徒三年。”
閆刑辭沉默片刻:“沈指揮使,這話嚴重了,他做的生意樁樁件件,都有律法為依,是為和賣。無故指人略人,可有證據?”
沈硯輕笑,她回身道:“稍後下朝,我去一趟詔獄,閆大人要多少證據,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