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山鈴一指點在眉心,主寵契約上傳來一道模糊的類似於“做得好”的信息。
呃……
她此時的心情有些微妙,雖早有預料,但真當她確定宋寧音死前留下的命令是,讓她與一群菜雞互啄時,她的嘴角還是抽了抽。
她這恣意的一生迄今為止隻有一個汙點,那便是兩軍對壘時,輸給了鞠昇,鞠無咎。
無咎者,無過錯也。
連太上道祖都認為鞠昇不會犯錯,其實輸給他,這個汙點並不算太汙。
隻是她轉頭就要再添上一個汙點了。
欺負十幾歲的小朋友,說出去委實不好聽,若是被好事者知曉了,給她在典籍上記上一筆,她就得“名垂千古”。
不行,她得把自己的身份捂得死死的,千萬不能讓人發現咯。
腳踩過細沙碎石,腳步聲細細碎碎,漸行漸近。
此時此刻,站在這裏的若是宋寧音本尊,該是什麼樣的呢?
軟弱可欺?
哭哭啼啼?
畏畏縮縮?
塗山鈴腦海裏立時冒出這麼幾個詞來,讓她哭實在有難度。
聽阿娘說,她剛剛出生時,接生嬤嬤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她沒哭,又拍了一巴掌,她還是沒哭,接生嬤嬤以為她有什麼毛病,慌了手腳,啪啪啪一下又一下落在她屁股上,屁股都打紅了,她還是強著沒哭。
阿娘聽得心疼,把她抱過去一看,她大大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小嘴扁扁的,委屈巴巴地拿腦袋蹭阿娘,哇一聲就哭了出來。
這是被接生嬤嬤硬生生打哭了。
那麼多年了,她也就哭了那麼一回。
眼下年齡大了,讓她在一群小屁孩麵前哭,更加不可能了。
她彎腰扶起幾乎要尿褲子的宋傳,還順手幫其拍了拍膝蓋上的灰。
宋傳麵色猙獰,咬牙切齒,“我家來人了,你現在才知道怕,晚了。”
塗山鈴低低地笑,小聲說:“看來是不夠疼,還沒長記性。”
宋傳一哆嗦,低下頭死死盯著,現在還痛得撕心裂肺的某個要害部位。
你還想對它做什麼!
塗山鈴微微偏頭,眼角餘光裏,一個頭上釵環皆歪的婦人腳步匆匆走了過來,這婦人邊走還邊喊“我的兒”。
塗山鈴撕下一截裙擺,掩好衣服左胸處的破洞,跌坐在地,抓了幾把鬆散的黃土撒到自個兒身上,蜷縮成一團,看上去好不可憐。
宋傳:“……”
宋家未成年人渣們:“……”
七個少年腦子裏幽幽冒出兩個字——碰瓷!
“我的兒,我的兒,他們是不是又欺負你了?!”
女人撲到塗山鈴身上,死死抱住塗山鈴,眼淚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掉。
原來她就是宋寧音的生母宋玹。
塗山鈴輕輕拍宋玹的後背,“阿,阿娘……”
她叫得有些艱難,在她記憶中,她阿娘有且隻有一個,那便是炎帝神農氏後裔彤魚璟。
一聲出口,她說話順暢了些,“我渾身都痛,我們回家吧。”
宋玹緊張地摸摸塗山鈴的臉,看看塗山鈴的胳膊。
塗山鈴嘶一聲,額頭立刻沁出細細密密的汗。
她的魂力之強大,到了可以反哺肉身的地步,可修複身上這兩處重傷,也需要時間,特別是左胸這處致命傷,為了修複這處傷勢,她都暫且放棄了修複肩頭的傷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