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慈依然沒吃飯,向學校的方向走去。突然,一隻手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過頭時,有人遞給了她兩個新做的燒餅和一份粥,然後就轉身離開了。
允慈抬頭看著那人的背影一點點地消失在這巷子的盡頭,被陽光吞沒了,隻剩下了滿眼抹不去的光。她雖不愛笑,但也不愛哭,更少會為了什麼去流淚。可那天,她流淚了,從來都沒有人這樣在意過她。從此,那背影便成了烙印在她生命裏的永恒的圖騰。那個人,正是蘇澤。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了被人保護是什麼感覺。
允慈在那個背影裏久久地沉醉著,她並不知道,蘇澤私下裏又將林峰和謝曉翔堵在路上說:“以後,那個女生的錢都要給我,不知道你們會不會跟我搶”
“不會,不會。”林峰和謝曉翔結結巴巴地回答之後,蘇澤才閃在一旁讓他們離開。
當然,蘇澤不會去要允慈的錢,他那樣說既保護了允慈又鞏固了自己壞孩子的形象,這令他很是滿意。他第一次拿走允慈的錢的時候,是真地想拿走,因為這樣在允慈心裏,他也還會是壞人的形象,可是,他狠不下心去那樣對待一個柔弱的小女孩,哪怕隻是一次。
蘇澤就像溫暖的太陽一樣,驅散了允慈天空裏的烏雲,照亮了她心裏的陰影,讓她在毫無色彩的生活裏想發一點閃閃的光。那天回家,她對著鏡子微微地笑著,她小小年紀,就每天皺著眉,連她自己都好久沒有見過她的笑臉了。
允慈可以吃早飯了,而且,她發現蘇澤每天都在那個燒餅攤上吃早飯。然後,那裏也就成了她每天吃早飯的地方。
那天早晨,允慈端著一碗粥小心翼翼地走向蘇澤的桌子。蘇澤抬頭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就低頭繼續吃著飯。
在蘇澤的印象裏,這個他還並不知道她叫什麼的小女孩,總是形單影隻,像小學課本上那隻被排擠的醜小鴨。他本就對她心生憐憫,更沒辦法目睹了她被欺負而袖手旁觀。
允慈沒有敢坐在蘇澤對麵或是旁邊,就在同一張餐桌的對角坐了下來。
蘇澤很快吃完了飯,然後就離開了,沒有回頭也沒有停留。
有一次,允慈等到蘇澤吃完飯後慌忙地吃了幾口,就一直跟在他後麵。不一會兒,蘇澤就發現允慈跟著他,便衝她喊到:“滾,我討厭別人跟著我。”
“你為什麼不去上學”允慈鼓足了勇氣問著他。
“少管我,滾!”他繼續喊到,說完就走開了。
允慈站在原地看著他走遠。她不知道蘇澤去了哪裏,反正沒去學校。盡管蘇澤衝著允慈大吼,但是允慈並不再怕他。經過這幾天跟蘇澤在一張餐桌吃早飯,她對蘇澤有一種說不出的親近感,她特別想靠近他。
第二天吃完早飯,她繼續跟著蘇澤。
“你怎麼又跟著我,滾!”他不耐煩地說道。
“小澤哥,你為什麼不去上學,你要去哪?他們都說你是壞孩子,我知道你不是,你比他們都好。”陸允慈不顧蘇澤說得那些話,衝他喊道,小小的允慈用跌跌撞撞的語氣說完了這些話,盡管這些話已經在她的腦海裏存留了許久,但講出來的時候依舊顯得很笨拙。
蘇澤似乎並不適應陸允慈對他的稱呼和讚揚,沉默了片刻,轉身離開了,看得出來,再留在這兒,他就要流淚了……
一個正上初二的男孩,心智還尚未成熟。此刻,他很矛盾,他怨恨自己怎麼能對一個柔弱的小女孩說出那樣的話,可又習慣了用故作冷漠來偽裝自己。
我們從來都不知道,一個親切的稱呼和一句肯定的讚揚,會對一個人產生怎樣的影響。所以,我們肆無忌憚地將那些惡劣的言語傳了又傳,管它是真是假,反正說的不是自己。古往今來,在這樣的言論下,不知有多少人被壓垮。
允慈真地覺得蘇澤比別人都好,盡管別人並不這樣認為,也許蘇澤自己也不這樣認為。
在接下來的幾天,允慈每天都跟著蘇澤。他不再趕走她,但也不跟她說話,那段時間,他都去了學校。
對於蘇澤來說,學校真是個惡心的地方。大家都在說他的父親坐了牢,說他品行不端,老師總是拿他當反麵教材,當著全班同學的麵羞辱。在這個自尊心極強的年紀,這個少年無法再承受那些冷漠和嘲笑。他開始逃學,他真得不知道應該如何在學校待下去。然後,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是一個壞孩子。尤其是在那些每天規律地上著學的“好孩子”的襯托下,他顯得異常突兀。這些天真又可笑的孩子們啊,因為不與蘇澤為伍,臉上總是洋溢著自信而優越的笑容。
在這個時候,居然有一個小女孩在關心他,告訴他,他是一個好人。好人?他多想做一個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