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軍說的沒錯,承王當時最好的選擇應該就是自己招兵買馬,到時候替換掉現有的將官。”
“可是,他能把人和馬藏在哪裏啊?如玉公子你不是說過戰馬都會被人認出來的嗎?這個操作起來不是很難嗎?”慎王爺覺得匪夷所思。
“這個好辦啊,人就養在駐軍裏,馬養在馬戶家,要訓練了拉出來兩方會和就好了,還不會惹百姓懷疑。”
“你是說賊喊捉賊?”奉天督軍也在思索剛剛那個問題,聽到這話自己都驚著了,他盯著如玉公子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如玉公子知道這是自己的猜測,現在都沒有證據,不過他還是接著推理,至於對不對,等推理完去審問假樁子就可以得出結論了。
他接著說道:“督軍之前說過,你去安陽駐軍和旁騖理論過,發現駐軍的戰馬膘肥體健。可等旁騖調走後,那些戰馬就不見了,與此同時,安陽城中的馬戶家被燒了,馬戶名額落到知府遠親頭上。而安陽縣令對此事不聞不問,其女還送給了巡按大人做妾。甚至還有一個叫樁子的和同鄉跟著流民一起來了蜀中。這是不是太巧了點,多次巧合可不是上天的安排,怕是有人殫精竭慮的結果。”
“你這麼一說,還真有點道理。”慎王爺和奉天督軍齊齊看來。
“不過,”奉天督軍問道:“之前的馬戶與我們合作的挺好,每天也會給朝中上貢禦馬,承王真會示意親信把人家給滅了?”
“還不是督軍你上門鬧過打草驚蛇了,他們得知你知道他們做了中間商私吞了戰馬,立馬調走了旁騖,這不就是想把尾巴收拾幹淨嘛。”
“那他們怎麼當時不把馬戶那家一起解決了呀?我上門鬧,他們肯定知道馬戶私下裏跟我說明了戰馬的數目與質量,這不是還留著個尾巴沒掃呢嗎?他們不怕我揪著不放啊!”
“督軍,我說一句實話,你可別覺得我在戳你的心窩子。”
奉天督軍挺了挺胸膛,道:“你說,我撐得住。”
“大概他們就是有恃無恐了。旁騖與你撕破了臉都能全須全尾的回京中享福,想必他們覺得你也有軟肋、有顧慮,不敢和他們硬碰硬,也就不趕著那個節骨眼收拾馬戶家了。”
“但是他們回京之後,承王完全找個理由建議陛下換一個養馬的大戶啊,這個操作起來不是很簡單嗎?就一句話的事。”
“督軍,這件事就是你外行了。王爺,請你給督軍講講宮廷複雜的審批程序。”說完,如玉公子就招手讓平安管事給他添點茶水了。
慎王爺瞥了一眼,明白了:如玉公子這是要中場休息一會兒,嗓子冒煙了。
於是,他囑咐平安去廚房吩咐給如玉公子做點冰糖雪梨。
平安走後,慎王爺才笑著對奉天督軍道:“督軍,我們也讓如玉公子歇會兒,就由我來給你講講。”
奉天督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雖說選誰當皇商是陛下一句話的事,可皇商的選擇卻是由內務府操辦的,而內務府的當家人一般都是宗室子弟,這一代則是陛下的堂叔,也就是我的堂爺爺。內務府每年都會舉行皇商推選大會,主要是由那些未得到皇商資格但商品質量也好的老商號參加,從中選擇優秀的商戶。對於已經選為皇商的商戶則根據他們每年上貢的貨品收到的評價來決定是否要繼續維持皇商稱號。正常情況下,沒有哪個商戶有狗熊膽子敢以次充好上貢,因為一旦得到差評,他們輕則受到斥責取消資格,重則身價性命都有可能保不住。所以選上皇商後很少有被退掉的。”
奉天督軍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慎王爺見狀,講述的熱情就高漲了起來:“內務府選好了皇商後,會將名冊與商品交給宗正,也就是我的堂爺爺。等宗正核查無誤後,才會遞到禦前。陛下隻要在名冊上蓋上玉璽,收下貢品就可以了。”
“也就是說陛下其實是不過問這些事的?”
“也不能這麼說。”慎王爺接著解釋:“父皇也是人,看見一些喜歡的物品也會賞玩一二的,有時候興致到了,會問一問這個是誰家上貢的,怎麼做成的,下次可以做一個什麼什麼養的這樣的問題。”
“王爺你的意思是內務府辦事還是讓陛下滿意的。”
“那當然,要是父皇不喜歡那些貢品可以賞人嘛,反正他沒有幹涉過內務府辦事。”
奉天督軍若有所思:“所以,承王就不能拉原先的馬戶下馬,因為原來馬戶進貢的戰馬質量很好,而且人家祖孫三代都是養戰馬的,都養出心得來了。說不定,在養馬的圈子裏還德高望重呢?這樣的人家被拉下皇商的寶座確實有點不大現實。明著來不行,那就讓他家消失,隻要空出那個名額,就好安插別人頂了這個缺。安陽駐軍就此卸下了中間商二道販子的身份,直接少送優質戰馬或者多送點劣等戰馬給我們。這麼想來,這條線就說的通了。為朝廷提供戰馬的馬戶怎麼會養劣等馬呢,他們不會不清楚如果戰敗的原因歸於戰馬不好,那可是抄家滅門的下場。想必是前幾年我們與羌族達成了和平的協議,送出和親公主讓羌族人暫時得到了滿足,暫停了他們蠢蠢欲動的侵略之心。新上任的馬戶才不懼後果繼續為我們邊軍提供這種不達標的馬匹。想想也是,要不是練軍,好好的馬怎麼會戰鬥力下降?那麼多劣等馬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們不僅成了第三買方,還兼收了二手貨。”
奉天督軍這一番自悟說的慎王爺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他拍了拍奉天督軍的肩膀,安慰道:“現在不都搞清楚了嘛,之後想辦法改變這種困境就是了。”
奉天督軍嗯了一聲後,眼皮子抬都沒抬。
“現在我還是想不通的一點就是,承王怎麼那麼喜歡把本王當軟柿子呢?他在安陽搞事情,我離得遠管不著。蜀中可是我的封地,他不經過主人的同意就派人來我的封地,這手伸的也太長了吧?”
正品嚐著冰糖雪梨甜香的如玉公子聽到這話頓了一下,接著拿起湯勺舀起甜湯喝了起來。對麵的青牙和嗷意見他大口大口的喝著甜滋滋的冰糖雪梨,有些納悶:真沒看出來,原來如玉公子你還是個和娘們一樣口味的甜食黨,真是人不可貌相。
奉天督軍道:“王爺你剛知道這個樁子是假樁子時,有什麼想法?你是怎麼發現的?”
慎王爺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將如玉公子之前給他分析的那一通原話給奉天督軍說了一遍。奉天督軍聽完,露出羨慕的眼神:“王爺真是好福氣,身邊有如玉公子這樣的智囊,省了不少心吧。”
慎王爺露出驕傲的神情:“那是當然了,如玉公子博學多才、足智多謀、心思敏捷。”
兩個原本討論案情的人突然間對如玉公子吹起了彩虹屁,這操作也是震驚了青牙與嗷意。他們倆覺得蜀地有毒,督軍一來到這兒言行就和以前不一樣了,完全放飛自我了。要不是他們一路跟隨,恐怕以為那個奸細易容成了督軍的樣子了。更可氣的是,被吹捧的那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顧喝甜湯。心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