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船駛來,卻距離施照較遠。她在遠處是無論如何不及將靈蓮放到船上的。
眼看那靈船就要駛過了,施照急忙用嘴橫銜起蓮莖,從船上輕輕斜入水中,向靈船邊遊近了幾身。
施照自小水邊長大,這幾下自是不在話下。她身形輕巧,就如本就長在湖中的魚般,不聲不響地就到了靈船邊。
那白色靈蓮本是要不偏不倚被施照輕輕置於船上的,誰知人群中突然喊著飛出來一個老者。
那人咣的一聲落在靈船船尾,施照在水中被驚得一退,手中靈蓮滑落水中。
那老者剛一站定,便比劃著施出水術,將腳下靈船逼停。他怒目圓睜,對著長湖副使黎汶涇就是一聲凶吼,“魏芳流那孫子呢!?”
施照趕忙將靈蓮從水中拾起。可此刻,不論將靈蓮放在船上,或是自己轉身遊走,都會太過顯眼,惹那凶悍的老者注意。
施照隻得浮在水中躲在靈船船舷旁,把頭埋得低低的,不敢發出聲響。
黎汶涇本是雙目低垂,被這一喚,眼皮緩抬,露出以暗夜般平靜遮住洶湧暗流的一雙眼睛。他平平地直視著那老者,隻低聲問候了一句,“趙嶽丈。”
所來老者便是湖主夫人趙絮馳的父親,名為趙丹。
這趙嶽丈一身灰藍舊布衣,細布挽髻,應是聞訊急急趕來,來不及置辦一身像樣的行裝。
趙丹大聲質問道,“我女兒清靈結珠,為何不奉去幽居穀,搞這等水祭是什麼意思!?”
還不及黎汶涇回應,趙丹老頭兒便又嚷道,“魏芳流呢?讓他來見我!”說著,又往船後人群中張望,“我外孫呢?繁青!繁青!”
黎副使嘴角微微一抖,平靜地說道,“湖主派在下來護送夫人清靈。”
“你算個什麼東西!”趙丹繼續叫囂,“我女兒清靈清透純淨,又是湖主夫人身份,理應奉去幽居穀!”
“趙嶽丈,夫人自是身份尊貴,您看,湖主不是安排了這盛大的荷蓮水祭麼,這絕非尋常人可享之禮。”黎汶涇哄著勸道。
“我呸!”那趙丹老頭兒不依,“你那湖主魏芳流本人怎麼不來?繁青呢?怎麼不讓親兒子來送?”
“魏湖主事務繁忙,脫不開身。少主在青玄門聽學,趕不及回來了。”黎汶涇答。
“那就等魏芳流忙完、繁青回來再說!”趙丹自己盤坐在了船尾,“反正我女兒清靈就在這兒,這事兒不急在這一日。我就不信了,若是魏芳流那秦姓夫人死了,清靈不奉去幽居穀嗎?同為湖主夫人,我女兒死了,清靈就要湮滅於江海嗎?”
“趙嶽丈,何必說話這麼難聽呢?秦夫人是烏衡山龍鱗潭的大小姐。趙夫人嘛,差距還是大了些。”黎答道。
“什麼意思?狗眼看人低是吧。”那趙丹被羞辱,憤而起身,直飛落到黎汶涇跟前。
“叫您一聲趙嶽丈,莫怪我實話難聽了。”黎汶涇見趙丹就是來鬧事的,也是沒了耐心,不想與這趙丹老頭兒糾纏,說話提高了聲音。“挖墓盜寶的江湖術士之女,一非水係高門,二非青玄弟子,又曾嫁過,如此身份,得以入住長湖湖心島,實應感恩湖主抬舉,如今怎還不知好歹?”
施照在水中,看向趙夫人的清靈珠,晶瑩透白,是如此冰雪雅潔的清靈,卻怎在黎副使口中被說得如此不堪。
施照心想,這黎副使言語相激,怕是二人說話就要出手打起來,自己要跑開的話也就是現在了。
她忙把靈蓮輕放入靈船,斜身準備遊走,可惜還是起身晚了。
黎趙二人說著已經起了衝突。
“哼!狗仗人勢的東西!”趙丹雖知在這湖麵水多之地,自己根本不是黎汶涇對手。但受此侮辱,不由得悶吼一聲,羞怒之中右腳狠跺。
他腳下之船砸入水麵,又猛的彈起,力度憾人。
那船雖震起,可趙丹與黎汶涇二人仍都穩立於船上,看來這一下子隻不過是個開場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