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鬼。”江進如是嘟囔。
“不過離高考還剩下不到一個月了啊,”江進苦口婆心般地提醒,“別耽誤學習。”
“也就你會耽誤學習。”陸執懟了他一句,伸手去池矜獻兜裏摸飯卡,摸完就朝窗口走。
江進“嘖”了一聲,追上去一拳捶在了陸執胳膊上。
幾人吃完了飯,還在回班的路上碰見了陸灣。
他像往常普通碰到陸執的時候一樣,乖巧地喊“哥”,跟人打招呼。
陸執自然也像之前多次,不會分給他一個眼神。
今天依舊是。
“哥今天周五,下午放學你是不是直接回另一個家啊?”陸灣在身後這樣喊了一句。
池矜獻眉頭蹙起,心道,回哪個家關你什麼事兒啊,真是。
如此想著,他還沒忍住想回頭替他陸哥去瞪人,被人捏住後頸製止了動作。
“哥你捏我幹嘛?”池矜獻伸手去夠陸執手腕,不高興地嘟囔。
“走路。”陸執說,“那麼髒你也看。”
池矜獻:“我走路我走路,你別捏我了。”
陸執的話很不客氣,也不知道陸灣有沒有聽見。
可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陸灣平常本就暗鬱的臉上此時全是陰沉。
見人老實了下來,陸執大手一鬆,也鬆開了池矜獻脆弱的後頸。
他腿長,大多數走路的時候也不會刻意等人,池矜獻跟在他身邊追著他時,跨的步子就難免要比他勤一點。
隻是今天陸執走著走著卻突然停了下來。
池矜獻還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呢,見他忽然在教學樓前頓住了步子,並沒有抬腳上樓的打算,疑惑地喊了一聲:“哥?”
陸執看了他一眼,說:“你回班吧,我要請假回家。”
“啊?”池矜獻疑惑。
這時,江進出聲問:“易感期了?”
陸執:“嗯。”
追了人三年,池矜獻隻真正見過一次陸執易感期的時候。
就在寒假他們住在一起時。
那時候快過年了,方叔又恰巧出了門。本來兩個人待在一起好好寫著作業,陸執卻突然握著筆不寫了。
還側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池矜獻。
當時池矜獻不知道陸執為什麼這麼盯著他,心跳都跟著漏了一拍。
後來他眼睜睜地看著陸執往自己腺體旁邊紮了一針阻隔劑,他的眼神才沒有那麼的灼人。
可他把門鎖了。
院子,客廳,臥室。隻要是防止人出去的,他全給鎖了。
雖然上課學過,但現實裏的alpha易感期是什麼樣子池矜獻沒有見過池綏易感期都是自己在房間窩著,原斯白去照顧他。池矜獻好像每次都在上學,所以毫無印象。
他還以為這些行為都是正常反應,所以他順口問了句:“哥你鎖門幹什麼?”
當時陸執看著他,說:“鎖你。”
池矜獻怔在寫字桌前,緊張地心髒狂跳。
他想問什麼意思,但嘴巴欲言又止,沒問出來。
他覺得那時候的陸執不能被激。
可陸執又開口說:“你不準出去。”
下意識地,池矜獻就想到了自己看過的那張紙。
其中就有“把他關起來”。
池矜獻從來沒有害怕過,而且還在想如果這個被關的真是自己,對方是陸執的話,都不用他專門去鎖他。
可陸執明顯不信。
可能是看陸執盯著他的目光太執拗了,池矜獻開玩笑:“可我晚上要回自己房間睡覺啊。”
陸執回答他:“你就在這兒睡。”
他說到做到,真的沒讓池矜獻出他的房間,晚上也是在同一間房裏睡的。
隻不過陸執睡在了地上,保持住了最後一點紳士的禮儀。
可在深色的夜裏,他直勾勾地盯著池矜獻,好像看著他就能讓自己度過難捱的易感期。
池矜獻被“強迫”了幾天,就緊張了幾天沒睡好覺,那顆小心髒承受了太多,連續加速跳動了許久。
那幾晚的經曆似乎透過“易感期”三個字被一下子從腦海裏拉扯出來,現出了本來麵貌,還在教學樓前的池矜獻心跳不自覺地又快起來,喉結都輕輕動了一下。
“好、噢好。”池矜獻結巴地應了一聲,垂著眸子,轉身上樓,道,“那哥你帶著阻隔劑呢吧?回家前打一針,等易感期過去了就來上課啊。我等你。”
陸執:“嗯。”
可他沒有等到陸執易感期回來,倒是等來了第三節下課時江進著急忙慌地來到他的班級,二話不說拉起他的胳膊就跑。
還焦急地對他說:“現金,跟我走!”
池矜獻“哎?”了一聲,半句疑問都沒問出來,就被迫跟著人衝出了教室。
江百曉接完水正要回座位,差點被衝撞到,就這也被嚇得杯子裏的水灑出來了一小半。
“江哥,江哥,怎麼了啊?你跑慢點兒。”池矜獻被他拉著開始下教學樓樓梯,雙腿根本不聽使喚,還差點把腳崴了跌下樓梯去。
幸虧被江進扶了一把。
“慢不了,陸執快把陸灣打死了!”等人站穩住,江進重新拽著人跑,邊跑邊說,“陸叔叔攔不住他,沒人能攔住他,你去試試!”
池矜獻眉目稍凜,道:“什麼?!”
“我提前跟你們班主任請過假了,你跟我走就是了。”江進說,語速很快,“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是陸灣的小爸給我打的電話,說我跟陸執是發小,讓我去管他。我哪兒有那本事啊!”
“你去說不定管用!”
他們剛一出教學樓,南邊路上就過來了一輛車。
江進拉開車門就把池矜獻塞了進去,自己還沒進去便開始吩咐:“去陸叔叔家。”
十五分鍾後,兩個人一起跑向了陸家是陸自聲的家,不是陸執的。
“啊啊不要陸執,陸執你會把他打死的!你住手!住手”
還沒進客廳,隻是入了院子而已,某道淒厲的哭叫便無比清晰地傳了出來。
陸自聲惱怒、製止的音色也緊跟其後:“陸執!他腿都斷了你還要怎麼樣!”
“我要他死。”一聲激烈的碰撞聲響起,似乎是什麼東西狠狠砸在了人的肉.體上,陸執聲音嘶啞。
“那你去坐牢吧!”陸自聲吼道。
陸執不管,似乎也聽不見,他手裏隻牢牢地握著一根類似於狼牙棒的木棍,那東西又一下被砸在了陸灣身上。
陸灣趴在地上,一動都動不了,白色的襯衫被血染濕了,裏麵皮肉定是已經無法直視。他無聲無息,如果不是眼睛還睜著,在哭,別人一眼過去還以為這已經是個死人。
陸自聲過來雙手製住陸執,根本製不住。
客廳裏兩道alpha的信息素在相互博弈,身為父親的陸自聲明顯可以壓製住陸執,但陸執根本不怕這個。
他說他要讓陸灣死,就一定動了這個心。
艾多顏跪在陸灣身邊,用身體護住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他臉上以及裸.露在外的皮膚也有明顯的傷痕。
艾多顏一遍一遍說:“他錯了,我替他跟你道歉,可是你把他打死了你也活不了啊。陸執你冷靜點兒……”
陸執甩開陸自聲的桎梏,說道:“那就一起死啊。”
說著,他手裏的木棍又被舉了起來,看位置,這次是衝著人腦袋去的。
“陸哥”池矜獻跑進客廳,這樣喊道。
陸執的所有動作猛然頓住,緩了片刻後,他才回頭去看那道聲音來源。
由於易感期的原因,他狀態遠不會像平常一樣,如今被激發出毀滅欲,又被比他強大得多的alpha信息素壓製,陸執早已經不是理智狀態了。
他幾乎有些發愣地看著池矜獻朝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眼白裏的血絲似乎消退了一些。
待人徹底走近他,又喊了一聲:“哥。”
“……小池?”陸執聲音很輕,且喑啞,幾乎要讓人聽不清這一聲親昵。
這時,旁邊的江進查看了一下情況,垂眸冷淡地喊了聲“陸叔叔”。
而後對陸執說:“你真想去坐牢啊?”
陸執看著池矜獻,好半天沒說話。
而下一刻,隻聽兩聲沉重地緊挨在一起地“撲通!”聲,陸執手裏的東西脫落,自己也迅速地倒了下去。
他早已筋疲力盡,想殺.人的心思也隻是強行吊著一口氣。
最想見的人來了,他的理智也就東拚西湊地湊出來了一點。
“陸哥!”
“陸執!”
“小執。”
客廳裏亂做一團,全都去看他的情況。
恰在此時,別墅外響起了救護車的聲音艾多顏中途打的電話,他還想報警,被陸自聲攔下了。
到了醫院後,給陸家兒子救治的兩個醫生,其中一個對陸自聲說明了陸灣的情況後,最後還是忍不住皺眉說道:“這誰能下這麼狠的手啊?幹脆直接把人打死得了,也省得人活受罪。”
陸自聲沒應。艾多顏靠在牆上捂住嘴巴哭。
而後另一位醫生看了陸執的情況,他找到陸自聲確認對方是陸執的父親,才語氣頗有些嚴肅地說道:“這孩子今天正是易感期,一針劑下去效果還沒怎麼發揮呢,你們就那麼刺激他。易感期正是一個alpha最脆弱的時期,你還用信息素那麼壓他光這一點你們都不用再那麼刺激他就能讓他進醫院了,什麼事兒不能等易感期過去了再說?”
醫生見過各種各樣的傷痛和疾病,但碰上父母不作為的,身為人,內心裏的責怪仍然會被激發出來。
但這終歸是別人的家事,那醫生說了這麼多便不再說,隻皺著眉頭說了句:“等通知吧。”
說完便走了。
艾多顏的哭聲忽而便小了一些。
陸自聲沉默地站在原地,似是不知道該把心神分給誰。
池矜獻和江進畢竟是外人,現如今的情況又很不好,問發生了什麼都沒辦法開口。
最後天越來越黑,聽說了池矜獻在哪兒之後,池綏和原斯白過來接他。
簡單和陸自聲交談了幾句,池綏便道:“陸上將,那我和原原就先帶我們家小安回家了,等你家小執醒了我再讓他過來。”
陸自聲:“嗯。勞煩矜獻擔心了。”
池矜獻以為他很快就能再見到陸執,並安慰他,陪伴他。
可從這以後,高三生涯裏,池矜獻便再也沒有和陸執直麵接觸過。
他們的關係好像突然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池矜獻努力追著陸執的腳步,而陸執從來不多給他一個眼神。
周六周日池矜獻去醫院看陸執,第一天陸自聲告訴他對方沒醒,陸執狀態又差,還是先別看了。
等第二天他再過去的時候,陸執已經出院了,回了自己家。
易感期來臨的時候就算不需要請一周的假,也得在家裏待上個四五天。
確保易感期會真的過去,沒有意外發生。
出了院以後,陸執依舊請假在家,沒去學校。
池矜獻放學了去找他,方守卻把他擋在了門外,說:“池少爺,我家少爺還在易感期,等他回學校你們再說話吧。他已經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