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一百三十四章 以命換命(1 / 3)

宇文淳看了眼宣聖旨的太監,從容而淡定地道:“謝主隆恩。”意料之中的事情,所以沒有欣喜亦沒有失落。

宣旨的太監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尖著嗓音道:“七殿下,皇上說,您畢竟是他的兄弟,所以賜毒酒一杯,七皇子黃泉路上走好。”回頭示意小太監將毒酒端上來。

宇文淳伸手欲接時,突然聽到身後有一把柔和而急切地嗓音道:“等等。”

他錯愕地抬頭看去,這聲音異常的熟悉,是她,

他定定地看著那深紫色宮裝的女子走近,舍不得移開視線,再一眼,他與她就要天人永隔了,欣喜著她的到來,臉上卻是淡淡地道:“你不該來。”

荀真輕提裙擺步進監牢,朝那宣旨的太監道:“我要與七皇子說幾句話,公公暫且先下去吧。”

宣旨的太監本來不豫的神色在看到阻礙之人是荀真後,即恭敬地行禮帶著人出去,荀真是誰?給個天做膽他也不敢得罪她。

荀真的目光落在雖然外表落魄但精神尚好的宇文淳身上,不可避免地想到初見時他的意氣風發,隻是短短幾年,他似乎就大變了樣,“七殿下,不管如何,荀真總要來送你最後一程。”

宇文淳突然綻開一抹笑,一如多年前那般流光溢彩,“荀真,四哥不會高興的。而我不想讓你與他而我而有誤會,我……從來沒有誤會過你,其實你不來看我是好的……”頓了一會兒,“還記得那年在鳳儀宮門前你說過的話嗎?當時我真的不忿氣又難過,但是現在看到四哥待你不錯,我也終於可以放手了,荀真,如果……時光倒流,我不會對你做出卑鄙的事情……”

他的臉上突然有幾許難堪,深呼吸一口氣,釋懷道,“這件事我本來隻想藏在心坎裏,不想讓你知道,但是你有權知道我是怎樣一個人,那一年你的記憶出現混亂是我讓呂蓉給你下藥的結果。荀真,我是不是很卑鄙無恥?明明你的心裏就沒有我,我還是可笑地以為自己能得到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荀真,你若要怪我或恨我,都不要說出來,就讓我這樣到黃泉去吧?你看,最後我又自私了……”

他終於說出來了,這件事一直壓在他的心裏,直言坦然麵對她,所有的是非曲直都將要與他無關了,不管是他的好或他的壞,他都想要在她的心中留下一條劃痕。

荀真的眼裏突然湧出了淚水,沒想到那次記憶混亂之事是他與呂蓉聯手弄出來的,現在想來絲毫沒有詫異,他的誤入歧途與呂蓉為了愛情可以犧牲一切的行徑,似乎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伸手將眼角的淚水抹去,她道:“都是陳年舊事了,七殿下,我們都別提了,我來隻想問你一句,你還是不甘心嗎?”

宇文淳原本以為她會指責他的自私自利,哪想到她會如此輕描淡寫?心裏放鬆之餘突然又覺得有幾分失落,最終她不愛也不恨他,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荀真,我已經是一隻腳踏進黃泉之中的人了,還想著這些事幹嘛?”

這一刻,他又像她初見那般皮皮地笑著,仿佛世間的一切都是那般雲淡風輕。

荀真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的臉容瞧,“七殿下,你還恨皇上嗎?”

宇文淳不明白荀真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執著在這件事情上,他都到這份上了,就算恨又能如何?再說他隻是嫉妒四哥,說恨談不上,是父皇的態度大變才會讓他誤入歧途,這一切與四哥沒有關係,遂輕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恨過四哥,就算今日他處死了我,我也不恨他,他……隻是比我好運而已……”好運地得到了她,而他終究慢了一步。

“當真?”荀真不確定地再問了一次。

“當真。”宇文淳也沒有繞圈子,不喜歡她置疑他的話,對於她,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欺瞞。

“好,我知道了。”荀真破啼笑了笑,“七殿下,一路走好。”

宇文淳知道最後的時光已經離他遠去了,點了點頭,最後還是加了一句,“荀真,你……也要幸福,很可惜不能看到你與四哥的孩子出世了……”

荀真隻是睜著一雙淚眼看他。

宣旨的太監進來小心翼翼地道:“總管事大人,時辰已至,小的準備要行刑了,還請總管事大人體諒小的則個。”

荀真吸了吸鼻子,“公公行刑吧。”

宣旨的太監這才準備親自端起那杯毒酒遞給宇文淳,隻要宇文淳喝下,他的任務就完成了,可以回華龍宮向孫公公複旨。

就在宣旨的太監要遞酒,宇文淳準備接酒的一瞬間,荀真突然一個踉蹌,身子一倒,方向卻是宣旨的太監,那個太監在驚嚇之餘,手本能地一鬆。

“啪”的一聲,毒酒灑到地上瞬間冒起了一團白煙,將地麵燒出了一個洞來。

宣旨的太監臉色蒼白起來,這杯毒酒居然灑了?正要轉身再弄一杯之時,跟在荀真身後的燕玉突然驚叫一聲,“有老鼠……”

身子撞向那個端著毒酒壺的小太監,頓時還剩大概一兩杯份量的酒壺翻倒在地上,同樣“咣啷”一聲,摔了個粉身碎骨。

燕玉也嚇得急忙跪下,忙自己掌嘴道:“總管事大人,都是小的不好,見著一隻大老鼠,這才將公公手裏端著的毒酒打翻到地上……”害怕地大哭起來。

宣旨的太監臉色極其難看,想要責罵燕玉這個女史,但又礙於這是荀真的人,正所謂不看僧麵看佛麵,誤了聖旨,那可是要掉腦袋的,回頭看向荀真,“總管事大人,這……”

荀真看了看狼籍的地麵,臉色並不好看,但是仍鎮定地道:“這都是我那女史不小心所致的,公公無須為難,先拿聖旨回去向孫公公如實說出實情吧,若有事自有我來擔待,不會禍及公公的小命。”

宣旨的太監臉上這才有了些許血色,有荀真這句話那就放心了,忙打揖道:“小的謝過總管事大人,現在看來已經不能行刑了,小的要趕回華龍宮稟報實情,先行一步了。”說完,匆匆帶著小太監趕緊離去。

荀真看著那群綠衣閹人離去,這才轉身準備離去,還有事待辦,宇文淳卻是快速地伸手抓著她的手,一臉擔憂地看著她,冷道:“荀真,你這是要幹嘛?我不需要你救,你聽到了沒有?四哥是天子,他已經不是東宮的太子,你這樣做是挑釁他的皇權與威信,四哥這回肯定要誤會你,你……”

他不想因他的緣故而令她失寵,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他不再是先皇寵愛的皇子,可以憑此給她遮風擋雨,能這樣做的隻有四哥,但是她不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嗎?

荀真卻是看著他那張成熟了許多的麵容,輕輕地撥下他的手,“七殿下,我現在隻希望你們倆可以並存,你雖有錯,但罪不至死。再說,對於皇上,我比你更了解他,放心好了,他不會真的生我的氣,隻不過你往後不能再與皇上做對,不然我……將不再原諒你……”

宇文淳就這樣看著她的衣裙飄出了他的視線,很多年後,當他想到天牢這一幕時不禁會唏噓感慨,更多的卻是感動,而她的這一個背影一如多年前被父皇遺棄時,溫暖著他的心。

轉身,靠在欄柵上,任由一滴淚水悄然劃下。

華龍宮,宇文泓總覺得今日心神不寧,有些煩躁地扔下朱砂筆,今日他下旨處死七弟,不知小女人會做何反應?

為了七弟,他們不止一次起過爭執,父皇死不瞑目的樣子時時閃現在他的眼前,這才是他堅決要處死七弟的原因,雖然父皇非他殺,但他是最主要的主謀之一,所以,七弟必死。

“皇上,老奴泡了杯寧神靜氣的香茶,皇上喝喝看,靜靜心神。”孫大通端著茶碗進來。

宇文泓順手接過輕茗了一口,隨手讓周圍垂手伺候的太監出去,道:“孫大通,有人回來複旨沒?”

“還沒呢?”孫大通的話音剛落,外頭就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主仆二人抬頭看去,果然是那傳旨的太監,不待宇文泓問話,那小太監即跪在地上,將天牢裏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但是對於荀真與燕玉的行為,他卻是一口咬定是不小心,這樣說話兩相不得罪,但是他的額頭仍冒著冷汗。

宇文泓的臉色不豫,將那碗香茶重重地擺到書案上,瓷器撞到實木桌上發出了一聲響聲,怒不可遏地朝孫大通道:“去,將真兒給朕找來,豈有此理,她的眼裏可有朕的存在?”

這個丫頭真是越來越大膽,居然不把他的聖旨看在眼裏,都怪他將她寵得無法無天了,看著孫大通急忙出去的背影,煩躁地在屋子裏踱著步。

就在他等得不耐煩的時候,突然看到孫大通腳步匆忙地進來,“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他一臉怒容地喝道。

孫大通看著他少有的表現出憤怒的神情,本能地縮了縮脖子,但是想到那件大事,不敢怠慢,忙道:“皇上,出事了,總管事大人被一名宮女用刀劫持著在宮裏最高的城樓上,揚言說若皇上不過去,她……她就要殺死總管事大人……”

宇文泓聞言,顧不上氣怒,一把將孫大通提起來,“你說什麼?”此時,他身上冒著深深的寒氣。

孫大通顫著聲音道:“皇上,呂蓉挾持了總管事大人,現在正在那兒鬧著……”

宇文泓一把甩下孫大通,火急火燎地衝出華龍宮,孫大通一個鯉魚打挺趕緊起身,急忙追上去。

宇文泓連帝王轎輦也不坐,施展輕功在宮牆裏幾翻跳躍朝那最高的城樓而去,該死的,如果他的女人有個三長兩短,一定將那個叫呂蓉的宮女碎屍萬段。

城樓上下都已經被禦林軍包圍了,無數支箭都指向荀真與呂蓉,但是誰也不敢輕易靠近一步,呂蓉死不足惜,若是傷到荀真這個帝王最寵愛的女人,那才叫糟糕,有再多的頭也不夠憤怒的帝王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