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親們這回也沒了主意,鬧了半天就是給別人當成傻子來使,如果這些花是被人動了手腳,那麼就不關荀真的事情,這回他們的臉色都沉重下來,事情已經到了這田地,皇上的震怒隻怕他們吃不消。
還是那位王叔出頭道:“皇上,此事臣等沒有查清楚就胡亂嚷嚷,是臣等的過失,還請皇上恕罪。此事不關荀總管事的事,是臣等牽強附會了,誤會了荀總管事,還望皇上寬恕臣等之錯。”
一眾宗親及命婦們都跪下認錯。
“哼,你們抓了點事就在此大做文章,朕初登大寶,你們不是想著如何替朕分憂?如何匡扶社稷?一門心思就盯在朕的後宮上,王叔,王嬸們,你們知不知羞?”宇文泓冷冽的聲音在大殿裏響起,讓人不由自主地身子抖了抖。
“臣等知錯。”
荀真看了眼這群之前猛力攻擊她的宗親們,什麼禍國妖姬的話都說了出來,心裏著實不喜他們,但是,為自己多樹立敵人不是聰明之舉,遂不得不違心道:“皇上,宗親與命婦們都是受人挑撥才會這樣的,也是出於為華國的江山社稷著想才會如此緊張,妾身被他們誤會,固然委屈,但是他們畢竟都是皇上的血親,就當看在太祖高皇帝的麵子上,不如從輕發落吧。”看了一眼顧清蔓,“妾身倒是找到了證據證明何人是主使?”
顧清蔓猛然抬頭看向荀真,自認行事謹慎,不可能讓人揪住尾巴。
突然,禁衛軍統領張三久進來稟報,“稟皇上,柳相前往天牢救下了宸妃娘娘。”
什麼?
此時眾人都顧不上後宮的那點子事,張三久帶來的消息太過於聳人聽聞了,柳晉安居然枉顧聖旨,竟然敢去阻止柳心眉的行刑?
待消化了這個消息之後,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宇文泓,隻見到這年輕的帝王隻是眉頭緊蹙,麵容清冷,眼神如冰,不禁心裏微微有些怵然。
就在眾人惴惴不安之際,宇文泓冷冽道:“將柳晉安與柳心眉祖孫倆給朕帶來,朕倒要問個清楚,敢懺逆朕的聖旨,柳家有幾個腦袋供朕砍?”
安幸公主看到張三久領命而去,自從母親被指失心瘋,柳家處處受製於這皇帝兄長之後,她這個昔日曾經驕傲的公主也跟著受人鄙視起來。如果柳家垮台,那麼她後半生的淒涼可想而知,思及此,出列道:“皇兄請息怒,聽聽柳相是如何辯駁的?臣妹的外公是兩朝元老,絕不可能會糊塗隨意行事……”
“難道臣妹想說是朕糊塗了?”宇文泓冷笑道,這個皇妹至今仍不知悔改,當年她勾結二哥等人綁架了真兒賣到妓院裏的仇,他至今仍記得,若不是他的小女人機靈,隻怕後果不堪設想。當年礙於柳家與父皇,所以他隻能將這一口氣憋在心間。
她知不知道動了荀真就是冒犯他的尊嚴,就算是一般的百姓尚且要維護妻子,他身為帝王連自己的女人都護不了,那豈不是貽笑大方?
隻要一想到荀真被別的男人壓在身下,他就會有著一股戾氣與憤怒,所以這個皇妹不作聲猶可,一說話就別怪他不客氣。
安幸公主以前與宇文泓這皇兄的關係還是不錯的,但是自荀真在宇文泓的生命裏所扮演的角色越來越重,她與宇文泓的兄妹之情也就越來越淡,以至於現在越來不受皇帝兄長的待見。
看到兄長那一副冰冷的麵容,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都怨荀真,若沒有她,皇帝兄長也不會這樣待她,忙跪下,“都是臣妹失言了,皇兄又怎會糊塗?”
“既然知道自己說話不中聽,就站到一邊去,忤在那兒礙朕的眼嗎?”宇文泓不耐煩地揮手道,看到這皇妹咬著下唇尷尬地移動腳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眼裏的風暴仍沒有停止。
荀真看了眼安幸公主那不憤不甘又無奈的眼神,她絲毫不同情這個女人的境遇,莊翠娥的音容笑貌浮現在她的眼前,眼前這個女人是害死莊姨的罪魁禍首,有些罪是逃也逃不掉的。“皇上息怒,安幸公主是金枝玉葉,難免想法有些自以為是,皇上就別與公主計較,公主是太後親女,堂堂宗親嫡女,自然是心向柳相與宸妃娘娘。”
“哼,果然女生多外向,嫁與駙馬都有數年之久了,高駙馬膝下猶空,高禦史也是兩朝元老,即使是皇室貴女,不為夫家延續香火,就是朕也不能偏袒於她。”宇文泓借題發揮,看到這皇妹的身子抖了抖,以為這樣就能讓他對她的觀感改變嗎?發她的春秋大夢去吧,“高禦史,朕記得高家是九代單傳,今日朕特下旨意給高駙馬,許駙馬再娶平妻美妾延續香燈,平妻若誕下孩子,特以嫡子看待。”
此旨意一出,安幸公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兄長與高文軒,好在這高文軒同樣也是震驚不已,看來不是他向這狠心的兄長求的旨意,吸了吸鼻子看向高位上的兄長與荀真,他們怎麼可以如此待她?
高禦史眼裏有著驚喜,這恩旨來得太是時候了,一把拉住怔愣不已的兒子跪下,泣音道:“臣代子謝主隆恩,皇上對高家的恩德,臣肝腦塗地也不能報答,定當為皇上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高文軒兩眼盯著荀真看,這是她的主意嗎?她也希望他再娶妻妾嗎?茫然地隨著父親磕頭謝恩,動作如行屍走肉。
安幸公主大聲喊道:“皇兄,我反對,我是堂堂的公主,豈能與下賤的女人共侍一夫?皇兄,您為何要這樣對皇妹?皇妹做錯了什麼?要讓我如此顏麵盡失?”
荀真自然看到高文軒眼裏的質問,沒錯,她是有這個想法的,不能讓文軒哥哥這樣過一輩子,但是這樣下旨似乎有些不妥,看了眼高座上的男人,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她不能質疑他的話,為了七皇子之事,他已經震怒了,這段時日才稍有緩和,不能再為了別的男人忤逆他。
再說,她也希望文軒哥哥可以幸福,所以她迎著他的目光,連閃躲之意也沒有。
宇文泓卻是不悅地輕哼了一聲,高文軒的眼睛看向哪裏的?都過了這麼久,他仍沒有放下對荀真的情,加之又聽到這皇妹不服氣的話,揮手示意高家父子起身回列,這才看向安幸公主,“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皇妹沒聽說過嗎?即使是皇室公主,同樣要為夫家延續香火,既然你做不到,那自然要將機會讓給別人。”看到安幸公主還要再辯,目光森寒地道:“你做了什麼自己心裏清楚?這裏是太和宮,不是你的公主府,安幸,朕不容你再胡鬧,如果你不想要這公主頭銜,那朕自然會成全你。”
安幸公主的身子不禁歪了歪,一手撐住桌沿才能穩住,皇兄太絕情了,連這種話都能說得出口?痛苦地閉上眼睛,當年那件事,她沒想到後果會如此嚴重,讓這皇帝兄長處處針對她?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大殿裏已經沒有了她的位置。
荀英仍記得那年在紫雲縣與荀真見麵的情形,原來是這什麼公主在背後搗鬼?這皇帝妹夫這次的處理還是不錯,殺一個人不過頭點地,最痛苦的是沒有希望地過著每一天。
一群宗室之人都麵麵相覷,並不知道安幸做了什麼惹怒了皇帝,居然如此嚴懲?不過安幸公主並不會做人,當年她出閣之時沒少得罪宗室命婦,因而沒有人為她說一句公道話,隻是冷眼旁觀著她的不幸。
宇文泓的目光一轉,看向那一群宗親們,“本來按朕的意思定要將你們嚴懲一番,須知天降災禍於華國這樣的話若流傳出去,會造成怎樣的結果你們可知曉?身為宇文皇室的宗親,行事要三思,才對得起太祖高皇帝打下的這偌大的江山。”這一番嚴厲的話讓年老的宗親們都汗顏,以為抓到了荀真的小辮子,所以眾人都興奮起來,說話難免沒有顧及後果。
“臣等自知這次行事有失分寸,請皇上降罪。”一眾宗親與命婦都再度磕頭。
宇文泓望了一眼荀真,“但是荀總管事宅心仁厚,為你們求情,所說之話也不得不令朕為之動容,所以今兒個在場的宗親與命婦都罰俸一年以示懲戒。”
僅僅隻是罰俸?
宗親們與自家婆娘對視一眼,這處罰並不重,遂都一臉欣喜地磕頭道:“臣等謝主隆……”
“且慢,朕剛剛已說過這是荀總管事為你們求情的結果,你們要謝就謝她吧。”宇文泓茗了一口茶水淡淡地道。
宗室之人都瞠大眼睛看向宇文泓,他居然如此不遺餘力地為她造勢?目光遊移到荀真的身上,希望她能開口免了他們謝恩之舉,現在不同於祭祀花神,是皇帝的代表。
讓他們低下高貴的頭顱,向一名自始至終都隻是宮女身份的女子磕頭謝恩?他們實在難以接受?而且當著朝臣的麵前,這太丟架了?
均愣然在當地。
荀真錯愕地看向宇文泓,他讓這一群人都向她道謝?隨後眼裏有著感動,這麼多年了身為一名宮女,她也沒少受宗親命婦們的刁難,但是一直都是隱忍著,所以剛才她們攻擊她的時候,她也見怪不怪了,畢竟要挑戰一個既有的製度,有人不滿不服是很正常的。
他們期盼的目光她也然也看到,但是這是宇文泓給她的麵子,她不能不知好歹地辜負他的好意,遂眼簾微垂,當做看不到他們的目光。
氣氛凝窒起來,有些人感覺到呼吸漸漸有些不太暢順。
“嗯?”宇文泓麵色不豫地施壓,這個頭無論如何都要磕下去,如果他們不磕這個頭,那麼荀真的威信就很難建立起來。
宗親與命婦們都一臉菜色,受人之恩尚且要湧泉相報,隻是給荀真磕個頭而已,也不是那麼為難的,況且現在皇帝的神色如此難看,指不定待會兒有可能還會加重處罰他們。
心裏建設了一番,方才參差不齊地磕頭,聲音不高地道:“謝荀總管事為吾等求情。”
荀真以為他們寧願加重刑罰,也一定不會向她低頭的,沒想到居然真的磕了頭?聽到那些參差不齊的話,她的眉間緊鎖,看到宗親們的神色各異,遂道:“大家趕緊起來,荀真的年紀比列位都要小,當不得大家磕的這個頭,這都是皇上宅心仁厚,從輕發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