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由遠而近,歡快又輕盈,像是個女子。
四阿哥皺起眉心,抬起頭,那腳步聲開始在他身邊停了下來。
“餓了吧,小東西。”
“多吃點,瞧著你娘不在,都瘦了。”
少女的聲音靈動又嬌軟,不像是京城的口音,反倒是像那綿柔的水鄉,含羞帶怯充滿靈氣。
四阿哥漆黑的眼簾沉了沉,聽那聲音離這裏不遠,這個陷阱太大,不出意外他很快就會被發現。
他拖著摔斷的腿,往後挪了一步,同時手伸出去,將那寒冷見光的匕首抽開。
暮色西沉中,那腳步聲漸漸的離得近了。
“咦。”頭頂傳來一陣輕響,四阿哥拿著匕首的手藏在身後,抬起頭。
毫無防備的就撞入一雙鳳眼之中。
灼灼生輝,波光瀲灩。
這是四阿哥對上那雙眼睛的第一感覺,映著身後暮色的夕陽,那雙眼睛裏像是含著光,閃了人的眼。
以至於他楞了半響,才算是回過神來。
“野獸沒捕到,居然抓到了個人。”頭頂那小姑娘,眼簾上上下下的看了他一眼,隨後才輕輕搖了搖頭。
她臉上帶著麵紗,瞧不清長相,隻一雙眼睛中的遺憾與調侃,還是被他瞧見了。
“這陷阱是你弄的?”
胤禛立馬就反應過來,皺著眉心不悅:“陷阱挖的這麼深,底端又布滿了削尖的鐵棍,你這是要人的命。”
“我從不想要任何人的命。”
小姑娘到底是年紀小,被這麼一說,怒了:“這兒人煙稀少,平日裏別說是人就算野獸也少來。”她又用那雙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
“瞧你這模樣……”
胤禛被他看的一陣不舒服。
就見那小姑娘冷笑道:“定然是打哪兒聽說了靈狐,一路追到這兒來了。”小姑娘嘲諷著看了他一眼,居然轉身就走了。
“喂——”四阿哥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女人,著急的起身,卻忘了受傷的腿,這一動瞬間疼的冷汗淋漓。
他哆嗦著嘴唇道:“馬上天就要黑了,姑娘難道要見死不救不成?”夜晚的山上不說有多冷,就光說他傷了腿,隨便一隻野獸來都能撕碎了他。
麵前那背影停了停,他還沒來記得及緩上一口氣,就見那戴著麵紗的小姑娘惡狠狠道。
“黑了心腸的東西,死了算了。”
年紀輕輕的,心腸可當真歹毒,四阿哥聽著那腳步聲越來越遠,無奈地歎了口氣。
天色越來越晚了,夕陽過後月亮與星子也漸漸升了起來。
胤禛躺在地上,隻覺得又冷又餓,剛那一動把傷口繃開了,腿上的傷口如今還在流血。
他將手中的匕首抓的緊緊的,這個時候的山上是最危險的,血腥味會引來野獸。
四阿哥闔上眼睛保存體力,不知過了多久,頭頂又傳來腳步聲。
他緩緩的掀開眼簾。
頭頂上,白天那轉身就走的小姑娘又來了,她手中提著一盞蓮花燈,嫩黃色的紗裙上罩著一件黑色的鬥篷。
朦朧的月色下,她依舊蒙著麵紗瞧不清模樣,隻一雙眼睛,帶著光,仿若比天上的星子還要亮。
對上他一眼不眨的眼神,倒是她先挪開了。
發簪上的珍珠晃了晃,打在她發紅的耳尖上,同時傳來她軟糯的低吼:“別這麼看著我。”
她道。
她一動,手上的蓮花燈,眸中的星子,鬢間插著的珍珠簪子。
還有他那漸漸絕望的心,都在跟著晃。
“本姑娘隻是來看你人死沒。”
頭頂,尖酸刻薄的話還在繼續,四阿哥那發幹的唇勾了勾,卻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