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夠聰明的話,應該猜到了。”他犀利的雙目盯著我說。
我隻能硬著頭皮回答說:“難道是因為司總?”
“不全是……”費城向歎了口氣說:
“他這個太子當時是名不虛傳啊。當時,司庭花也好,劉相國也好,他們之間的關係都非常密切,儼然形成了太子一黨。也許就是從魏正仁死後,劉相國才變心的吧?他們都知道當時我能救他,可我卻眼睜睜看著那輛車慢慢燃燒了起來……
“我也很絕望。生死,是對人性最大的考驗啊……我以為我夠狠了,可還是會在夢裏夢見魏正仁呐……夢見他在生命盡頭時那雙無助又無神的雙眼。我忘不了那雙眼,比鬼還可怕的冷漠,也忘不了他最後自嘲的笑。人呐……”
——
那天下午費城向還跟我聊了很多。
從他創業時期的心態,到後期心態的轉變。
從剛開始那個毛頭小子,到團隊的建立,再到見利忘義的那些人從團隊分離,再到後來重新建立更強大的團隊。
從對金錢的強烈欲望,到最後利用權力和財富把控人心。
他娓娓道來,清清淡淡,確是對我最大的教育。
我知道他在那刻,已經開始像教育孩子一般對我進行教育。
我認真地聽,並不時地提問,他的目光之中慢慢有了肯定的味道。
我知道這種單獨聊天的機會並不多,我知道這不再是隱藏鋒芒的時候,而是要努力得到他的認同。
他沒想到我對那些事情看得那麼清楚,對我有了器重的感覺。
他開始給我講西南大區和海南大區動蕩的原因。
動蕩的根本之處,並不完全是內部的,而是包含了很多外部勢力的幹預。
每個地區的人文情況都不同,當初他在西南建設大區的時候,就忽視了當地的文化形態,以至於後來慢慢被他們當地的一種政治文化和風俗文化所侵蝕。
在西南地區,民風不如北方大區來得樸素和安穩,權力機構的配置方麵差強人意,他們本地人的團結讓總部的政策難以執行。
更像是兩種文化的碰撞,難以融合的碰撞。
他之前提過的厲南是當地人。之前費城向一直都在調動外部勢力參與鬥爭,但是,不奏效。所以,他決定讓當地人治理當地人,而我和司庭花去就是要扶持這個厲南上位後,終於總部。
我們一直聊了很長時間。
直到傍晚五點多的時候,
童歌一個電話,將我們的聊天打斷。
“是我朋友。”我說著,當即走到一邊接起電話。
“在忙嗎?”她問。
“嗯,怎麼了?”
“明天有空嗎?我想你陪我回趟老家……”她像是擔心我不去一般,很是小心地問。
我想到今晚就要趕回老家,明天母親有可能就出院,便說:“我看看時間安排吧。我今晚就回趟老家。”
“突然回老家,是有人生病了嗎?”童歌很聰明地問。
“哦,不礙事,明天就出院了。”
“那…那要不今晚我載你回去吧?你又沒車。”她說。
我看看時間,這會兒公共汽車也停了。
之前那輛車已經被費鵬毀了,原本想著買輛車,可是想到下一步要跟司庭花去西南,便又覺得沒必要。
“你在哪兒?我去接你吧?”她見我猶豫,趕忙說。
“還是不用了,不好意思。”我說。
“能別跟我這樣說話嗎?”她笑著說:“這次家人住院,我不強求你非去我家不行,你不用害怕。”
“這有什麼怕的。”
“那我現在就去接你,別回去太晚了。”她說。
“那你來接我吧……我給你發地址。”我說。
——
夕陽照著浮雲山的悲涼,
蒼茫了一群飛鳥驚向遠方。
孤獨的費城向,
此刻是否孤坐在那奢華的辦公室裏彷徨?
有了權力之後,便不再會有朋友。他身邊的每個人都帶著偽善的妝。
可是,縱然每個人都知道這個道理,卻仍舊想要找到一個人來傾訴衷腸。
在這薄涼的社會裏,我們何嚐願意悲傷,
隻是,命運推著我們都活成了自己最不願意的模樣。
看著那輛熟悉而簡單的小白車從遠方駛來的時候,我內心裏卻像是湧出了一種真實的溫暖在流淌。
當童歌那齊耳的短發,透出車窗,
當那張微笑的臉龐衝我透過陽光,
我感覺哪怕站在浮雲山的高崗上,也會有人堅定地站在你的身旁。
“走吧!回老家啦……”她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