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四十五度角,看著那怒吼著、咆哮著、卻被無上的巨力強行分開,越分越遠的波濤;裴秀峰董事感覺,自己就像那海水一樣委屈。
以前的父親,從來都不會這樣子的啊!
這兩年的半隱退生活,你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你在董事會上說,那個家夥讓我們華夏大藥遭到了可恥的失敗;嗯,你還哭了——但那不是話術嗎?不是為了擺出一副哀兵的樣子,強行通過我那份原本“絕無可能通過”的議題麼?難道你還當真了?
明永健就算再牛逼,現在也就是個一甲公司的小助理,離您老還差著十萬八千裏呢!
而且,就算那個家夥獲得了公孫龍的傳承;就算他是你們黃老一脈,你也沒必要這麼琢磨他吧!
好吧,退一萬步說,就算你閑得沒事幹,用研究那個家夥的方式來消磨時間;可是,為什麼非得拉上我一塊啊!
我這指揮著六個獨立公司,剛招了三萬個新員工;平時還得幫你盯著華夏大藥;還要和你的那些心腹嫡係們處理好關係……忙得就隻差用上達芬奇睡眠法了;哪有那個母星時間去管他!
那位明永健助理,履曆很幹淨,有爹有娘——雖然都死了——但他確實是土生土長的收容星人;真不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弟弟!
當然,以上這些話,裴秀峰董事隻是想想,絕沒有宣諸於口的膽量。
不僅如此,他還得很認真的分析,明永健的行程,是否真有什麼蘊藏著的奧秘——
這兩年,裴自為董事長的確有點不太著調的感覺,但隻要他問了“你怎麼看”;裴秀峰董事,就一定是要回答的。
他伸出手指,在分屏上點開了那位明助理、每日行程下方的“更多”按鈕——剛才那個“十六小時”,就是隱藏在這裏麵的——這一看,倒真看出了一些新東西。
“本月十三日,他們去了第一二七二號工業星,這顆星球,是專門用於生產酸味調節劑的;包括檸檬酸、乳酸等等;但他們隻呆了不到三個小時。”
“本月十四日,他們去了第三六六一號工業星,這顆星球,是專門用於生產糖精的——由於這是一種‘或許’對人體有害的工業品,當明永健問及能否大規模應用於飲品之中時,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但看上去他並沒有很失望。”
“本月十五日,他們去了第二四一一五號軍備星,這顆星球,是專門研究乳製品的致敏源,對星海土著生物所能夠造成的傷害極限的;由於孫春芬在聞到過量乳製品氣味後,突然感覺身體不適;所以隻呆了不到一個半小時,他們就匆匆離開……”
“本月十六日……”
“……”
隨著這一條條一項項的行程,一個大膽的判斷,在裴秀峰董事腦海裏湧現,他不禁脫口而出道:“他這是要用實驗室的方式,來自己試製飲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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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有著數不勝數的資源星、工業星、農業星;但母星上居留的有業者數量,依然高居不下。
這其中,有一些,是曆史遺留問題,比方說母星諸國的正權,需要人類來維護和控製;像是華夏國的樞機堂、六部等等,都屬於這一類;有一些,是所謂的“雞犬升天”,像是孫春芬的母親,伏懿的家人等等,都在此列;有一些,是在讀的大學生們,雖然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都會被遣返;但至少在就讀時,他們是享受有業者同等待遇的。
拋開這些人之外,絕大多數有業者,都從事著“創造性”的工作。
比如華夏大藥的新藥開發;比如夏新能源的能源研究;比如禮部的各種待詔;比如阿薩飲品的飲料配方……
這些,都是智腦沒有辦法獨立完成的——
智腦可以照著人類提交的配方,一聲令下,發動數以兆億計的工業星立時開始生產;但它卻不能改動這配方裏哪怕小數點後六位的一個數字。
這麼多年來,智腦唯一“獨自創作”的,就是那些所謂的“迎賓曲”——事實上,除了在收容星上,大家還受著謹小慎微、但求無過的心態影響,照常使用這些“迎賓曲”之外,母星上已經沒人把它當成一回事、甚至是成為一種笑談了。
所以,這麼多年來,人類和智腦已經達成了相應的默契:我們來創造,你去生產。
這種創造,在最早期的時候;用的,就是裴秀峰董事所說的“實驗室方式”。人類在實驗室裏,控製各種各樣的儀器,投入原料,獲得成品——所有的過程,都是有實物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