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靖文差點被嗆了一下,這個問題他也沒辦法回答。

因為在昨天之前,狀元白靖文和蕭慶寧其實隻見過一次,由於蕭慶寧的強勢和狀元白靖文的怯弱,見麵時兩人連話都沒有說上一句。

白靖文想了想,說道:“招我做駙馬是皇後下的懿旨,皇上那邊還沒有正式頒布聖旨,也就是說還有回旋的餘地,長公主金枝玉葉,我雖是狀元也高攀不上,所以還是希望這樁婚事不要成真。”

至於先是皇後下懿旨招駙馬而不是宣和帝直接下旨,這中間不用多想都是蕭慶寧在幹預,陳玉娘並不知道這些複雜的內情,她隻關心白靖文的前途和安危,便道:“我聽人說長公主身份特別尊貴,連皇上都讓她三分,要是你和她的婚事沒成,她會不會怪你壞她名節?”

白靖文道:“這倒不會,她根本不想嫁人,巴不得這事成不了。”

陳玉娘吃驚:“這話怎麼說?”

白靖文:“她……長公主是要強的性子,她看不上我,她會自行解除這份婚約,不會怪罪到我頭上。”

陳玉娘道:“那就好,那就好。娘說句不該說的話……”

她打了個眼神,白厚存直接會意去把門關上,防止隔牆有耳,陳玉娘這才繼續說道:“駙馬固然好,但咱家說到底是小門小戶,爹娘也不懂天家的禮數,萬一有地方做得不周到冒犯了,反而連累你,娘的意思你明白吧?”

言外之意就是不求那個長遠富貴但求眼下平安,白靖文:“我懂,我能處理好。”

陳玉娘稍放寬心,話說完飯也吃完,趁白厚存收拾碗筷,陳玉娘又給白靖文舀好了洗澡水,她說:“你不能沾水也擦擦身子,手不方便就讓你爹幫忙,娘出去給你抓藥。”

白靖文看外麵天色已經深沉,距離他家最近的醫館也要走兩刻鍾的路,其中要穿過好幾條漆黑的小巷子,因為受到近來徐|州豐|縣拐人事件的影響,白靖文多了提防,覺得陳玉娘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便說道:“我自己可以洗,讓爹陪你一起去。”

不待陳玉娘分辨,白靖文就跟白厚存說道:“爹,天黑路遠,你陪娘一起去。”

白厚存放下手中的抹布,說道:“辨非說的在理。”

陳玉娘不再堅持,叮囑了一句:“那你自己慢點,洗完東西放那兒就行,要是困了就先睡,晚上熬好了藥娘再叫你起來喝。”

白靖文點頭應下,待陳玉娘夫婦出門,他到澡房清理好身體,特意找銅鏡觀察了自己現在的容貌,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這個瘦骨如柴的狀元白靖文竟然和他長得九分相似,自戀一點說,那就有九分的俊朗。

換好幹淨鬆軟的衣物,白靖文提著燈籠上樓。

二樓是他家居住區,一共有四個房間,臨街的那一間比較吵,是陳玉娘夫婦住的,最靠後一間相對安靜,是白靖文住的,中間還有兩間,一間是小客廳,另一間是客房。

白靖文推開門,除了床鋪,房中書架書桌一應俱全,角落還擺了四個大箱子,那裏邊都是狀元白靖文這十幾年來臨的字帖、做的文章、寫的詩詞,各種書籍題本林林總總浩如煙海,這完全就是一個小型圖書館,原主考中狀元不是沒有道理的。

白靖文既然傳承了全部的記憶,這些書籍內容自然也都在他腦中,他嚐試了一下,果然是四書五經倒背如流,自己簡直就是背書機器,除此以外,他還研墨試了下寫毛筆字,前世他的毛筆字寫得貓厭狗嫌,現在一下筆……

好家夥!一手專門為科舉應試而生的台閣體落筆生成,就連繁簡體字他都不用思考,這套書法技巧已經在狀元白靖文的手上形成了肌肉記憶,筆鋒所致,字體正雅圓融、秀潤華美,令人賞心悅目。

那麼,他“扮演”狀元白靖文便再無破綻,或者說他們已經是同一個人了。

既然是同一個人,白靖文躺在床上,開始思考自己現在的處境和將來的打算。

當務之急是繼續尋找翰林院縱火的幕後黑手。

這不僅僅是給狀元白靖文一個交代,不能讓他就這麼不明不白死了,也是保護自己的安全,當然,以他的性格還要還那對孤女寡母一個真相,畢竟那個雜役是因為他粗心大意才被滅口致死。

至於其他的,比如和蕭慶寧的那一出“狀元駙馬”的戲碼如何解決,那就走一步看一步了。

由於昨晚徹夜未眠,今天又折騰了大半日,他的確是又困又累,躺在床上想著想著,眼皮便有千斤重,意識很快沒入一片黑暗,昏昏沉沉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熟睡中,他感到自己臉上癢癢的,像有人用粗糙的砂紙在他臉上一陣陣摩挲,還有人用毛絨絨的“小手”撥弄他的下巴,發出一種“咕嚕嚕”的聲音企圖將他弄醒,他睡眠本來就淺,就是再困再累被這麼侍弄也會有感覺,便嚐試著睜開了眼睛。

這一睜眼便了不得,直接是讓他嚇了一個激靈,瞬間睡意全無!

因為他看到自己胸口上趴著一隻黑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