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尋雁在花園裏連續蹲了十日還是沒蹲到江衡,這日開會她就貓在前院邊上一條小巷子裏,這條小巷子能通向後院,用來給丫鬟們端菜上宴。
她把小木門拉開一條縫,偷偷朝外張望著,三個丫頭想製止她,可適才被她通頭罵過一頓也不敢再說什麼。
“出了事我擔著,你們就說是被我逼迫的!”
周尋雁貓了好一會兒,才看到那人手裏攢著一個小荷包,正緩慢向前走來。
江衡領錢晚,在後幾個領錢,後頭這會兒沒人跟著。
周尋雁屏住呼吸,待那人走近,她把門啪地一腳推開,迅速把人扯了進來。
江衡沒有防備,周尋雁又使了全身的氣力,他就這樣踉蹌地被扯進巷裏。
春桃把門關上時,周尋雁正雙手撐著膝蓋喘氣,江衡滿臉驚嚇之意。過了一會兒,他反應過來,連忙給周尋雁行禮:“女郎安。”
周尋雁擺手讓他起來,然後語氣委屈道:“近日你是不是在躲我?想找你再去抓蛐蛐也找不到人。”
江衡心咯噔跳了一下,垂下頭,聲音悶悶的:“女郎,奴是罪奴之身……”
“什麼奴不奴的,以後不要在我麵前自稱奴。我也告之她們了。”說著,她指了指三個丫頭。
江衡側過臉,看到三個丫鬟對他齊齊點頭。整齊劃一,那陣式顯得些許滑稽。
他輕聲問:“女郎找我有什麼事?”
周尋雁朝他走近兩步,笑盈盈地看他:“沒事就不能找你玩耍了嗎?你不知道,其他人都有些怕我,明明我就不吃人。唉,沒人跟我玩耍。”
江衡覺得自己的心跟那聲歎息起伏著,最後重重擲下。
春桃、夏荷、秋菊:……
江衡:“女郎,想讓奴陪著玩些什麼?”
她嗔了一聲:“又是奴。”
江衡彎下身子,“女郎,想讓我陪著玩些什麼。”
周尋雁歡快地笑道:“暫時沒想好,你跟我來,我們邊走邊想。”
周崢聽完先生講學來找周尋雁,又被看守院門的兩個家丁告之小娘子不在,他有些氣惱道:“我一連來了幾日,小娘子都不在,小娘子去哪了?”
家丁跪在地上,“女郎出去的時候不讓我們跟著,翠芬姑姑近來都在忙喬遷宴的事……女郎去哪玩,奴們也不知道啊。”
周崢:“小娘子出門也不知道跟著!趕緊四處找找去!”
幾個家奴急忙連滾帶爬去找周尋雁。
周尋雁對此一無所知,這會兒正在後院拿著竹條逗小池塘裏的魚。
“奇怪,它們怎麼不怕你?”周尋雁這邊一條魚都沒有,江衡那邊魚多得烏泱泱一片。
“奴……我時常來喂它們……”江衡在府裏沒有朋友,負責扶養他的嫲嫲死後,便時不時來這裏喂喂魚,和魚說說心裏話。
他食宿貧賤,雖擲食不多,也都是些粗糙麵餅,但魚哪會挑食?一來二去,就同他熟悉起來。
周尋雁別過臉,心裏有些感傷,早知就不問他了,弄得心這樣疼。
她把竹條抽回丟到一邊,問道:“明日你做完活,能不能也來這陪我喂魚?”
江衡愣了愣,到底是點頭答應了。想起周尋雁的那聲歎息,那句語氣可憐的話語,便心中無風自起漣漪。
不知為何,他在麵對周尋雁時總是想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周尋雁又暗暗偷看他幾眼。現時的江衡雖骨瘦如柴,可麵容骨相仔細看,都是極好的。
她又想起上一世同他所見最後一麵,那張清朗的麵容。她知道,他的心也極好,出身什麼的,都不重要。
因為在她看來,瑕不遮瑜。
“六子,前麵那個蹲在池塘邊上的是不是三小娘子?”
被叫到的家奴眯起眼睛仔細看過去,“是呀,咱們得趕緊帶小娘子回去!”再不帶回去指不定大郎君更怒了。
兩個家奴跑了過去,大喊了一聲“三小娘子”,周尋雁猛然嚇到,腳一打滑,一頭砸進麵前的小池塘裏。砸下的水花很大,魚群四散逃開。
三個丫鬟驚呼:“女郎!”
池塘不深,可周尋雁現還是個八歲不到的幼兒,又是個小胖墩,一摔進去眼看就沒了頭。江衡沒有片刻思考,也一頭紮進水裏。
“唔……救命……”
江衡快速移動到周尋雁身後,使出全身力氣要把周尋雁推上岸,那兩個家奴拉了一把周尋雁,終把人救上。
幾個人圍住她,“女郎,你可還好嗎?”
春桃哭著:“女郎,你可不能出事啊。”
“……”
周尋雁被水嗆得昏昏沉沉,但好在溺水時間不長,意識還能維持片刻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