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周府上下為了過個好年都在忙活著:張燈結彩、除塵換布、裁剪窗花,就連周尋雁身邊的三個丫鬟都被叫去做活。
“嬌玉奴,在做甚?”周張氏領著一個提著籃子的小丫鬟來雁歸院。
周尋雁坐在小塌上,垂頭在炕桌上寫寫畫畫,聞言抬頭看向母親,笑得討喜:“玉奴在寫給阿耶、母親,還有阿哥的新年賀詞。”
“哦?給我看看。”周張氏坐到一旁,拿起一幅端看。
“竹升高節,官道通途,君子持度,潔蛻延年……”周張氏露出欣慰之色,誇讚道:“玉奴文采翩然,這篇賀詞你父親肯定甚喜。”
周尋雁慚愧道:“玉奴也是翻看了好些大家的詩集,才東拚西湊出這麼幾句。”
又問:“母親來找玉奴有何事要說?”
周張氏撫了撫她的發,讓小丫鬟把竹籃遞了過來,從裏取出一套丹紅錦緞襖裙:衣襟處是用金線繡成的幾朵蓮,裙擺繡著雙魚戲水圖,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明日便是除夕,官家要在宮中設宴款待朝中大臣及其家眷,到時玉奴便穿這一身。莫要穿得太過素靜,你正是活潑的年紀,穿這身正好。”
周尋雁見周張氏麵上愉悅的笑意,知道這是母親想著打扮自己,而特意去找繡坊訂做的裙子,便也懂事地點頭應下。
待人離開,周尋雁看著塌上擺放整齊的襖裙,麵上卻一臉愁容。她眼底閃過幾分驚慌,晃了晃發沉的腦袋,從塌上下來,倚靠在門檻處看著暖陽天,用手輕拍著胸口。
她要用怎樣的心緒去見那個上一世利用江衡去肅清世家大族權勢的天下之主呢?於她來說,明帝更像是她同江衡的仇人,隻不過這一世重來了,悲劇還未重演。
上一世明帝並未在今年設宴款待群臣,看來是周揚承侯,朝中局勢變化,明帝才想借宴試探群臣。
周尋雁斂眸笑了笑。
庶日周尋雁隨二親、兄長乘坐馬車入了皇宮,幾個太監又抬著步攆來接他們,光是在路上耽擱的時間都已有一個時辰。
一個管事太監走了過來,語氣恭敬道:“周尚書、夫人、郎君、女郎,隨奴才到這邊來吧。”
入席就坐,周尋雁理了理裙擺,抬頭時正好和對麵席位的曾婉秋視線交碰。兩人對彼此微微頷首,滿眼都是笑意。
公孫長映探近公孫令,輕聲道:“父親,對麵那位紅裝女童便是周家女郎。”
公孫令聞言看了過去,細細打量起周尋雁。周家女郎生得柳眉杏眼,秀目澈似秋水,談笑間唇邊隱隱現出兩個甜膩的梨渦。雖說體態比之其他女郎有些圓潤,卻無傷大雅,隻要及笄時抽條長成即可。
一名小宮女端了果盤上來,周尋雁朝她微笑頷首,態度溫和。
看到這兒,公孫令不由得眉間一舒。他笑道:“今日一見,才知她為何能引來祥瑞天景。”這種對身份卑賤之人的慈悲,實在難得。
一名太監聲高通報到:“皇上、皇後攜諸位皇子駕到!”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後千歲千歲千千歲。”周尋雁隨同父母兄長俯身跪拜。
明帝端坐於殿中主座,看向俯身跪拜的眾人,抬手道:“諸位愛卿及府中家眷,平身吧。”
“謝陛下。”
周尋雁抬頭,端坐好。
明帝:“不要過於拘束,今日除夕,隻當是在家中吃宴即可。”
“是,陛下。”
周尋雁暗自癟嘴,說是這麼說,可又有誰敢把宮宴當家宴?
殿門外陸陸續續有舞女穿著彩袖舞裙湧入,絲竹箜篌聲不絕於耳,周尋雁正吃著果子,麵前一舞女適時旋轉,那長度可曳地的彩袖拂了她麵。周尋雁吸了吸鼻子,隻覺得吸進一陣馥鬱花香。
“南郡侯,鹽律整治,愛卿可是立了一件大功啊,正好今日愛卿的家眷也在,朕要賞你!”幾杯暖酒下肚,明帝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