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說越來氣,挺直了身子嚷嚷道,“成日裏清湯寡水的,雞鴨魚豬放在眼前也不讓吃!”
他指了指山下的禽圈,萬般委屈,“看得見吃不著,這不是折磨人嘛!牲畜要盤點數量,這雞蛋總用不著天天數下了幾個了吧?!”
“老兒我也上了歲數,吃個雞蛋怎麼了?!”不平先生叉腰不管不顧地嚷嚷起來。
眼見他氣得直喘粗氣,舒泯苦笑不得,隻好慢慢安撫他,“不平先生多慮了,偷個雞蛋學生還是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不平先生扭過臉不理他,舒泯頓了頓,慢悠悠說道,“隻是先生您也太不地道了吧。”
“此話怎講?”不平先生挑挑眉。
舒泯看了不平先生一眼輕輕提筷敲了敲碗,“吃獨食,不地道。”
不平先生理直氣壯地瞥了她一眼,一把將布包都會來,“小丫頭子懂個屁,唯有錢財和美食不可共享。哼哼,獨食才香呢……”
本也隻是拿他逗趣一二,卻不想不平先生如此理直氣壯。
舒泯無奈地搖搖頭,“歪理倒是一套一套的。”
不平先生得意地笑笑,“不懂了吧,這是老兒在人世間行走多年的處世哲學——臉皮厚,吃得夠!”
舒泯捂臉,倒是話糙理不糙呢。
趁著不平先生用飯之際,舒泯與他商量,每日固定早晚來草屋上課,風雨無阻。中午照樣給他送飯過來。
若他出去了,便放一塊紅磚在門口,舒泯便將飯菜放在窗台上,待不平先生回來之後自己去取。省得舒泯貿然進屋不平先生多有不便。
不平先生臉埋在食盒裏,從食盒後傳來悶聲悶氣的聲音,“小丫頭子想得倒是周到。”
待他吃幹抹淨,舒泯提著食盒往回走,行至門口,不平先生叫住她,“回去告訴你母親,那糯米切糕做得不錯,甚有舊時錦州風味。”
舒泯笑笑,“先生喜歡,家母定然十分喜悅。”
不平先生擺擺手,有幾分不耐煩,“去吧去吧,老兒要午睡了。”
舒泯將熟了的雞蛋拿進來放在桌上。輕輕把草屋門合上,在門外高聲說道,“先生好生休息,晚上學生再來上課。”
裏頭的人不理會她,舒泯也不在意。
沒走幾步,就聽見裏頭開心得大笑起來。
舒泯搖搖頭,止不住也也泛起笑意,都多大年紀了,怎麼還是一副小孩子脾氣。
不知為什麼,隻覺得與這脾氣古怪的老頑童甚為親近。近來心情也好了許多。
……
舒泯一刻不閑地將泔水提出來傾倒進北院後頭的溝裏。
折身回來,北院門口又響起幾聲球落地的聲音。
正是春季,舊枝新葉層層疊疊,樹影交錯之中,看見幾個少年奔跑的身影。
又是在玩馬球吧。
這幾個少年倒是好快活。
舒泯眉間輕蹙,瞥了一眼,腳下匆匆,並不打算停留。
沒走幾步,隱隱約約,舒泯聽見了幾聲低低的抽泣。
順著聲音看過去,一個頭發淩亂的瘦弱少年縮成一團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怎麼?慫了啊?···”
幾個少年將他團團圍住,發出肆無忌憚的笑聲。
這幾個少年可不是什麼好惹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