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變師父,舒泯又要學文,又要學武,早上讀書,夜裏練武,真真正正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月色清明,舒泯站在月光之下,月色灑在一身布衣之上,像是鍍了一層瑩白月色。
舒泯從前最愛穿白色衣裳,舒母便變著法給她做,春天做一件珍珠白緞紋金繡帔衣,夏日做精白暗花綢衣,秋日做象牙白色的小襖,冬日裏給她做一件雪白的鬥篷,遠遠望去,與雪融為一體。
舒泯速來最愛幹淨,凡是衣裳上沾一點子汙色,便立時要脫下來換幹淨的。
年歲漸大,她也漸漸不喜白色了,寒苑裏頭沒有白色的衣裳,幹活不方便,輕易便濺得一身汙漬。
而這世間,也唯獨白色藏不了半點汙、納不了半點垢。
她開始喜歡黑色,便是潑了一身血色,也能被這如夜的黑色吞噬。
月光下的舒泯,麵色光潔,長辮垂腰,纖細的手、單薄的背,明明看來那般削瘦,一陣風來就能刮倒似的。
她卻站得筆直,堅韌地立在風中。如一顆青竹,更如同深深紮根地下、不會輕易被風雨折斷的青微花。
她出生的時候,正好是青微花盛放的季節。大名為百裏鴻是祖母起的,這乳名青微是父親取的。在府中給她種了一院的青微花,秋日風動,滿院飄香。
青微花常與鳳卿花相伴相生,她與公主生辰前後相差兩個月,於是公主也就依樣被封了鳳卿公主。
不知現在,她可還好······
舒泯望向空中,眼神有幾分落寞。
空想無益,舒泯眨了眨眼,不再多想。
這個青微花一樣的少女在月光下眼神堅定,腰背挺得筆直,馬步紮得穩穩當當,到底是有功底的。
“哎喲,不錯噢。”不平先生看著她稱讚道。
舒泯聽來不禁撲哧一笑。
不平先生立馬瞪圓了眼,拿起手中的小竹竿,輕輕在她後背敲了一下。
“笑什麼?為師長得很好笑麼?”
與他解釋不清楚,舒泯搖搖頭,吐出兩個字,”沒有。師父一表人材、玉樹臨風、仙風道骨·····”
“拍馬屁也沒用。”不平先生打量著她有些顫抖的雙腿,從屋裏拿來兩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做好的沙袋,緊緊綁在舒泯腿上。
舒泯兩條腿頓時重如鉛石,不受控製地發起抖來。
“再紮一炷香!”
“是!”腿抖如篩糠,舒泯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
雖難受,但是她很享受,舒泯知道熬過這段時間,會迎來更好更強的自己。
努力本來就是削皮銼骨的過程,咬咬牙,挺過去,就成了。沒那麼難熬的。
不平先生竹竿輕點,眯著眼靜靜打量著舒泯,“小丫頭子,堅持不住就說。”
舒泯緊緊咬著腮幫,“能堅持,說好的一炷香,一刻都不會少。”
不平先生捋捋長須,玩味地說道,“不行可別逞強噢。”
舒泯緊閉雙眼,任思緒四處飄蕩,這樣時間也過得快些。
……
“行了。停下吧。”
一炷香到。
不平先生的聲音響起來。
舒泯跪倒在地,滿臉是汗,明明隻有一刻鍾,卻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