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已經取了匕首,走出來看到這一幕,一時心中忐忑。
薑零染汲鞋下炕,匕首入懷,道:“咱們去給老侯夫人請安。”不待青玉應下,薑零染就已經走出了屋子,青玉急的“噯”了聲:“沒穿鬥篷呢。”說著忙取了鬥篷追了出去。
對於這個婆婆,前世的薑零染是又敬又怕。她能在老侯爺離世後撐起門戶,操持家業,育兒向上,每一樁事情都是令人敬佩的。
成親前,薑零染決心一定要同孟致沛一起孝敬她,讓她安享晚年,不再辛勞。
可嫁來次日,敬茶之時薑零染才明白,老侯夫人是極瞧不上她的。
一不滿她無父無母,命帶苦煞。
二不滿她的大伯父隻是個四品的戶部侍郎,從政多年無甚政績,同僚之中少有臉麵,連著以後孟致沛出將入相,她家都毫無助益,是個無用的姻親。
三則覺得她樣貌太過嬌豔,定然妖媚不安於室,以後會引的孟致沛流連床笫掏空身體,全無精氣神放在功業上。
這些誅心且帶著侮辱性質的話,是薑零染捧茶下跪之時,老侯夫人當著滿廳仆婦說出來的。
她確實父母早逝,可她父親薑浮杭生前是二品鎮北將軍,戍守一方的良將,比孟致沛這個從二品的平肅侯還要高上半階,為國捐軀後更是被皇上追封為一品護國大將軍,何等令人欽佩敬慕!到了老侯夫人口中卻隻剩下苦煞二字。
孟致沛侯爵在身,他若真有出將入相的才能,還用得著親友舉薦?嗬,更不用說他足十九了還是個童生,連秀才都沒考上,文不成武不就,怕也隻有老侯夫人敢用出將入相四字形容他!
至於第三條更是不經之談,可笑至極!
實在想不到,這些無知無畏的話是出自一個身份貴重的誥命夫人之口。
薑零染聽完,羞憤的一刻難留,可孟致沛卻壓著她的肩膀,要她忍耐,說他母親養育他不易...。
前世她真的忍了太多,可到最後,她是個什麼下場?
現在想想,太蠢了!
一路到了上房,廊下侍立著五六個小丫鬟,見了她皆是屈膝行禮,薑零染頷了頷首。側首叮囑青玉道:“你在這裏等我。”
青玉點頭,給薑零染打起了簾子。
簾子掀開,關在屋裏的濃鬱的檀香味兒就跑了出來,薑零染聞著,扯唇笑了,早幾年的時候老侯夫人在房裏設了個小佛堂,每日誦經禮佛,祈求孟致沛仕途順遂,侯府子嗣豐厚,一片赤誠之心。可她絕不會想到,兩年後她正是被她的寶貝兒子殺死的!
緩步來到了小佛堂裏,就看佛龕前的蒲團上跪著一位身著冬青色繡福祿紋的長襖婦人,背影瘦小,鬢角花白,此刻她撚著佛珠,口中喃喃有聲。
薑零染在她身後三步站定,屈膝福禮,溫聲道:“給母親請安。”
老侯夫人眼皮也不抬,對這聲請安似若未聞。
侍立一旁的老侯夫人的丫鬟瞿蓮看到此狀,嘴角揚起暢快又譏諷的笑。
瞿蓮的嘲笑落在了薑零染的眼中,她不覺心生好笑,她是在老侯夫人麵前不得臉,可也不是一個丫鬟能諷嘲輕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