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銅鏡裏浮現出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女童的麵容。
小小的臉蛋,水靈的雙眸,挺直的小巧的鼻梁,略有些幹澀的嘴唇不算紅潤,別有一番楚楚可憐的韻味。容顏未完全張開還有些稚氣,但是卻能看出絕對是個美人胚子。
柔亮烏黑的頭發披散在肩上,配著身上那一襲潔白的單衣,有出塵脫俗之感。
若雲恍惚了,依稀想起自己原本的容顏來。
原來的她,是個苗條健康的女子。做了多年的丫鬟,容貌雖然也不差,到底比不得小姐們的嬌生慣養。總顯得三分的畏縮,不夠奪目耀眼。
這副身子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貴族小姐,哪怕是個庶出的,哪怕是個不受寵的,卻和原來的她完全不同。
光從容貌來說,也比原本的自己要強了不少。論起氣質,更是遠勝過原先的她。
沒有女子不愛美的,至此,若雲心裏的第一個顧慮總算完全消除了。
美麗的容貌乃是女子最最重要最最厲害的武器,萬萬不能小覷。
若雲露出了重生以來的第一個笑容,那笑容在夜晚緩緩綻放,便如同曇花開放一般散發出迷人的芳香。
女孩童稚秀美的麵容配上成熟女子才有的滄桑世故的微笑,交織成令人驚心動魄的美麗。
偶然間走到門邊的那個男孩被迷住了。
透過門縫,恰巧可以看到鏡子。從他的角度看過去,那個小小少女的秀氣的麵容一覽無遺,那個蒼涼無比的笑容更是盡收眼底……
他居然忘記了要說話,隻知道呆呆的看著鏡子中的小小少女。默默的將那朵驚世美麗的笑容悄然收進了心底深處,
若雲呆立了許久,才慢慢的從凳子上下來。
她的動作習慣性的輕柔,這是多年做事形成的習慣,不管做什麼都要輕手輕腳不能驚擾到小姐。時間久了,她走路便像貓一般輕巧柔軟。
就在她成功的毫無聲息的赤足下了地之後,剛一轉身,便留意到了門開了條縫。
在屋內燈光的照耀下,若雲根本沒有留意到門外此刻站著一個人,便緩緩的走過去關門。
那男孩屏住呼吸,看著那個隻及到自己肩膀的小小少女緩步走來,居然忘了要避開。就這麼呆呆的站在那裏,直到那個小小少女走到了門邊。
然後,她瞪大了雙眸,驚慌的用手指著他:“你……”
男孩慌了,連連擺手:“我、我不是壞人。你不要怕。”聲音不自覺的放輕放柔,唯恐嚇壞了她。
若雲被嚇的夠嗆,怎麼也沒想到門外居然有一個男孩子。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對方的麵容,可她卻瞬間猜測出了對方的身份。
那個和這副身子一起落水一起被救起,又表現的詭異的男孩子。明明不是表少爺,卻占據了表少爺的身體的莫名人士,就如同她一般……
除了他,又有誰會這麼晚出現在門外?
再看他,居然也是赤足跑了出來,不知怎麼的,若雲的緊張害怕悄然散去。隻是,依然一言未發,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
男孩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兩人就這麼呆呆的對立著。
夏夜的涼風吹來,吹拂起若雲的秀發。其中幾絲,甚至拂到了男孩的臉上。
男孩回過神來,他唯恐驚嚇了眼前似琉璃一般精致脆弱的女孩,輕聲的問道:“你……叫什麼?”
若雲想了想,露出了一個稍嫌稚嫩的卻很符合這副身子的單純笑容:“表哥,你真的記不得我了麼?我是晴姐兒啊!怎的落了回水,你就連我是誰都記不得了?”
男孩雖然已隱隱約約的猜到了這個小小少女的身份,可聽若雲這麼輕易的說出了口,還是被嚇了一跳。
他沒有出聲,隻是默默的看著若雲,即使逆著光看不清他的麵容,若雲也能感覺到他明亮的雙眸直直的落在她的臉上。
她定力一向很好,可是在這樣審視的目光下,手心依舊冒出了些許的冷汗。卻依然挺直了身子,一動也沒動。
良久,男孩才低低的說道:“她們都說我叫齊簫,可是,我根本不是。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到這個鬼地方來的,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個見鬼的齊簫。她們都說我中了邪,才會胡言亂語。你相信我嗎?我真的不是齊簫!”
說到這兒,男孩長歎一口氣,那聲音裏滿是無奈和蕭索,更有著無法言喻的彷徨和迷茫。
若雲心裏一動,忽的對眼前這個尚未看清麵容的男孩生出了微妙的感覺來。
她當然相信他的話。
她莫名其妙的成了這個乳名叫晴姐兒的小女孩,而這個不知什麼來曆的人卻成了齊簫。若說起來,兩人的命運何其的相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