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漸淡,早春枝發,林清萸已受寵整整三個月了,玄寅除了偶然去其他嬪妃宮殿處坐一坐,便都到這瑤華閣了,林清萸一時風頭無兩。如此獨獲聖心,更是催化了後宮中的怨念。
璿璣宮中,慕娉婷、常繡茹與蘭妃圍主殿一張紅檀木鎏金圓桌而坐,品茶吃糕,表麵難得的和諧之象。
慕娉婷淡然飲茶,朝常繡茹問道:“今日怎麼有空到我這來坐了。”
“前些日子禁足,耽誤了慶賀姐姐升嬪之喜,原都是妹妹的不是…姐姐莫要見怪。”常繡茹的聲音有些沙啞沉悶,說完便重重地咳了幾聲,自那日雪地罰跪,她的身體就大不如前了。
慕娉婷看著她,心中立馬生出一絲厭惡。紅花之事曆曆在目,她對常繡茹最後的情誼早就在那個晚上煙消雲散了,如今見著常繡茹的可憐模樣,隻覺得麵目可憎。
蘭妃佯裝關切道:“常嬪妹妹這是怎麼了?春日寒涼,妹妹可得保重身體才是,怎麼身子不好,還往這璿璣宮跑呢?萬一累得一身汗出來,回頭激了涼,可怎麼好呢。”
慕娉婷揚唇,眼底卻是一片冷漠:“既身體不適,妹妹還是早些回去安置吧,你如此奔波勞碌,萬一病情因此加重,豈不是讓我這個做姐姐的難過。”
“姐姐這麼說,難道是怪妹妹麼?”常繡茹掩著唇抬眸,又輕咳幾聲,低眸垂淚道:“妹妹自知病體未愈,不該來叨擾姐姐,這便回宮去了。”
她極虛弱地站起身,還未等行禮,便倒了下去。
身邊的雙兒連忙一把扶住她。
蘭妃看著地上的人,笑意深邃,心裏暗道:苦肉計?
慕娉婷一時心軟,叫了畫月幫雙兒把人扶起來,“怎麼照顧你們家主子的,連走個路都要摔了。”
“是我自己身子虛弱,讓姐姐擔心了…”常繡茹勉強站定,朝慕娉婷虛弱一笑。
慕娉婷於心不忍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
雙兒扶著人坐好,道:“我們主子自從被太後責罰,身體就不大好了!要知道寒冬臘月裏跪上那些時辰,常人的腿怎麼受的住呢!我們主子當夜就高燒不退,太醫院的人又不肯給醫治,求了好久,才隻得了一些藥來。”
慕娉婷皺眉道:“隻是被禁足,到底還是常嬪,太醫院的人怎麼敢如此敷衍。”
常繡茹眼睫微顫,哀婉道:“這宮裏若是沒有皇上的恩寵,即使身居嬪位又有什麼用呢?我如今是想明白了,隻是也明白的太晚。”
蘭妃撫著茶杯,淡淡道:“常嬪能如此通透也真是難得,看來這些日子的禁足讓常嬪看明白了很多事啊?”
自那晚得知自己多年姐妹給自己的湯藥裏暗中下了紅花,慕娉婷心裏就生出了芥蒂,深宮裏的生活讓人性的惡發揮的淋漓盡致,就連多年情誼都可以不再顧念。
若不是那晚,她也不至於和常繡茹這般生分吧?還記得進宮前夕,她一口一個慕姐姐地叫著,雖有些嬌縱,但也是全心全意念著姐妹情誼的,如今竟全都變了!
雖然常繡茹做的事,實在不可原諒。
但看著常繡茹如此狼狽憔悴的樣子,她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她皺眉道:“身體虛弱就先別急著回宮去了,坐下來喝些熱茶養養精神。”
“多謝姐姐!”常繡茹一瞬眼睛亮了起來,她對上蘭妃那有些玩味的笑容,嘴角不由得抖了抖。
直覺告訴她,這個女人十分危險。
若將敏妃比作一隻張牙舞爪的狼,那蘭妃就是一條在草叢中蟄伏的毒蛇,她的眼神冰冷陰狠,讓人不寒而栗。
在蘭妃麵前,常繡茹隻覺得比待在林清萸身邊還要不自在,似乎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讓蘭妃深深記下,不小心說錯什麼,便會被人如刀般的話語狠狠刺上一下。
蘭妃目不斜視地看著常繡茹,微微揚唇。
她近日往來馥景軒,也慢慢得知慕娉婷這些日子如何在宮中過來的,更是知曉常繡茹後背做的手腳,所以看著常繡茹,就像是貓見著老鼠,全部的心機算計都像笑話般被她捏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