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哦……”宴音抬起沉重的腦袋,把冊子卷了卷塞到袖子了,進考試的屋子前都有時間背,她不能浪費一時一刻。
強製鎮定的下了車,宴音從來不知道,她竟然是個害怕考試的人。
她的容貌太過出挑,又沒戴帷帽,一時之間,美人款款走來,書院門口的人都在看著她。
宴音習慣了被人看著,也不覺有什麼,徑直地就想進去了。
然而人群中卻隱隱起了騷動,一致地朝著外頭看去,像是來了什麼重要人物。
宴音也順著人群的視線看了出去,愣在了原地。
薑負雪,他竟來了。
他剛下馬車,不疾不徐地朝這邊走來。
少年昳麗如斯,眉如劍,鼻若瓊,唇色淺淡如桃瓣,相貌美得分明,卻絲毫沒有女氣,一身圓領墨鶴長袍,顯出芝蘭玉樹,公子傾城。
令人感歎,不愧是薑家長房嫡孫,任誰現在走上去,都能得個“仙凡有別”的詞出來。
隻是麵龐尚有幾分青澀,少了些前世的清正,兩撇濃淡適宜的眉習慣性地蹙著,讓宴音懷疑,這人的老成之氣是從娘胎裏就帶出來的。
躁動的人群中,宴音靜靜地看著他,他恰好抬眸,也看向了她。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宴音總覺得那雙眼睛,好像很複雜,像穿過了好長好長的時間,裏頭浸漫著不為人知的……
她看不明白,她想再定神去看,可薑負雪已經挪開了目光,進了書院。
人走遠了,人群的躁動也平息了下來,看得出來,他現在已經很少來書院了,不然也不會出現一次就這麼惹人注意。
方才……想來隻是尋常的對視罷了。
應該是看錯了吧,宴音按住自己怦怦跳的心口,突然隔世看到心上人,難免愁思甚多。
跟著人流進了書院,宴音找到了作為臨時考試書舍,監考夫子還沒來,她揀了一個拐角無人的地方,坐在簷欄上咬牙切齒地背著。
“你就是這麼考試的嗎?”
聲線清冽平正,宴音卻嚇了一大跳,冊子掉在了地上。
她轉身,他在咫尺的距離看她,鳳目幽邃。
是她重生以來,一直努力想要遇見的人。
“為什麼想來鹿岑書院?”薑負雪撿起那本冊子,坐在了她身邊,手指幹淨修長,翻開了第一頁。
“啊?”宴音不知他為何出現在這裏,又為何與她閑聊,手足無措了起來,連他的問題都沒聽清。
他輕聲的重複一遍,宴音小聲答道:“我仰慕這裏的夫子大儒,想,額,想有朝一日……”
他看她:“金榜題名?”話中竟是調侃。
“能明辨是非,對,沒錯。”
說完,宴音輕輕吐了一口氣,這感覺怎麼和夫子考校學問一般。
“是嗎。”他的唇角輕輕翹起,又安靜了下來。
宴音坐在旁邊,手指摳著裙上的繡花,時不時偷偷瞧他,風從他身側吹過,是寧神的蘇合香,書頁的翻動聲清晰入耳。
“可都背完了?”
“大,大體。”
冊子翻到了最後一頁,監考的夫子也來了,薑負雪將冊子還給她,起身走了。
宴音接過他遞過來的冊子,他走上階梯,在即將看不見的時候,又轉過了頭來,側臉秀致如工筆畫。
被抓包了!她趕緊撇過頭去,起身跑進了書舍。
寫完了!出了考場上了馬車,宴音將那本冊子往角落一丟,癱倒在了,長舒了一口氣,空虛又滿足。
茶樓上,薑負雪一直臨窗坐著,等看到宴音出來,上了馬車,直到馬車消失在了遠處,他才慢慢收回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