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嚎啕中說著什麼國啊,族啊,沒有絲毫要停歇的意圖。
貓兒迷迷糊糊間想著,這位嬤嬤也不知看了什麼話本子,竟然用著國仇家恨來誆騙她。
她被嬤嬤摟抱的鞭傷疼痛不已,隻胡亂的點點頭。
嬤嬤見她聽了話,再哭嚎了幾聲著叮囑:“小姐忍一忍,再有一兩個月,苦就到頭了,我們就能離開……”
她還想繼續說,牢門一開,已有人將她扯了出去。
那人一隻手箍著哭嚎的嬤嬤,探頭進來同鞭手道:“先出去,讓她自己想一想。等主子來了再說。”
嘈雜腳步聲遠去,緊接著一聲重重的關門聲,將貓兒同外間分隔,隻餘一扇小窗,偶爾隨風飄進來片片雪花,暗示著這還是人間。
時間一刻又一刻的過去,小窗外的寒風不停歇的竄了進來。
她意識不清的被綁在柱子上,耷拉著的腦袋再也抬不起來,整個身子如起了火一般滾燙。
外間天幕低垂,隱隱傳來兩聲梆子聲。
於這黑寂中,天邊忽然亮光一閃,一朵煙花在天邊炸開。
貓兒被這亮光閃的睜了眼,耷拉著腦袋,目光穿過小窗,正好看見天際的星辰花。
這樣的花朵她識得。
也知道在何種情形下,會有這樣的花朵在雲層間怒放。
*——*——*
搭建在慈壽宮的定親宴已到了尾聲。
蕭定曄飲了一些酒,呼吸間心緒已有些悸動。
他穩了穩心神,又握一杯酒同上首的皇帝道:“孩兒飲多了酒,先請離去。”
他緊緊盯著皇帝的神情,渴望父親能說些什麼。哪怕隻流露出一絲絲愧疚,也能讓他心頭好過些。
然而皇帝神情如常,隻點頭應了,連多一句話都沒有,更遑論去解釋胡貓兒侍寢之事。
蕭定曄仰頭將杯中酒喝幹,亮了杯底,抬手抱拳向他未來的嶽丈和側妃揖了一揖,轉身幹脆離去。
院門口,隨喜正蹙眉看著眼前的明珠,低叱道:“此親事對主子諸般重要,怎能因一個胡貓兒而壞了大事。”
明珠急道:“白日五福同公公說過,公公不當一回事。過了一整天,到現下胡姑姑都未露麵。廢殿眾人都將老鼠洞尋遍,也未尋見她。莫說姑姑多少還能用上,便是用不上,此前也對主子相助良多,難道就真的要做過河拆橋之事?”
隨喜一掌重重劈下,打的明珠一個趔趄撲進了雪地裏。
他指著她咬牙切齒道:“要記住你的主子是誰。不是胡貓兒!”
明珠麵上流下淚來,緩緩起身,卻忽的往前一撲。
隨喜隻當她要偷襲,淩空一腳踢過去,她立時如風中枯葉一般被撞去宮牆上,再掉到雪地上,口中當即淌出了血珠子。
她顧不上自己,立刻爬起來跪在原處,看著將將出了慈壽宮院門的蕭定曄,哽咽道:“殿下,胡姑姑,消失了一整日……”
重曄宮,書房。
黑衣暗衛全部到位,等待著最新的指示。
正中間,明珠詳細彙報著自己所掌握的消息:
“辰時三刻,貴妃娘娘指使人來將姑姑喚走。
午時,屬下和五福等人尋過去,貴妃殿裏的宮女兒說姑姑早已離開。
屬下同五福尋了半日,晌午姑姑還不見人影,廢殿眾人皆出動,到現在和未尋見。”
蕭定曄閉著眼未說話。
隨喜立刻向旁的幾位暗衛使眼色。
暗衛們依次道:
“屬下隻在掖庭宮門附近潛藏,確然瞧見胡貓兒跟著宮女兒出了掖庭,卻未再見回掖庭。”
“屬下在禦花園附近潛藏,未瞧見胡貓兒。”
“……慈壽宮附近,未瞧見……”
“……極華宮附近,未瞧見……”
“……工部值房、太醫院值房,未瞧見……”
“……西華門,未瞧見……”
“……東華門,未瞧見……”
蕭定曄急速的想著,胡貓兒既未去常出現的地方,也未私自出宮,她到底去了何處?
她已如常所願侍寢過,下一步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廢殿等晉封旨意,而不該到處亂跑。
她上了龍床,最如願的是三哥。這時候,三哥一定會讓她等著領旨,將後妃的身份坐實,而不會擄了她。
隨喜向自家主子分析著:“會不會貴妃同泰王是一夥?畢竟她是在淑妃的一力支持下才晉升為貴妃。”
蕭定曄長籲一口氣,搖頭道:“淑妃當年出手暗害了七公主,貴妃作為生母,這些年同淑妃水火不容。便是淑妃為了贖罪,推她上了貴妃之位,可害女之仇不共戴天,兩人怎會同流合汙。”
未幾,回來兩位暗衛,抱拳稟報:“貴妃殿中不見胡貓兒。”
蕭定曄一時扶額。
胡貓兒到底去了何處?
這時一位暗衛續道:“貴妃殿中雖不見胡貓兒,可屬下卻發現了些蹊蹺事。”
蕭定曄立刻抬頭:“說。”
暗衛道:“今兒未時,掖庭為各宮娘娘分發炭石等物。太監們從貴妃殿中離去時,還被指使抬走滿滿一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