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源頭,是隔壁村的一位老人去世。老人家活了九十多快一百歲,在這山野小村那算是人瑞一般的人物了,他出殯的時候,光送葬的隊伍就將近一裏地,丁阿姨他們幾個既是看熱鬧又是歲風俗的也跟了一起去。
在老人下葬儀式結束後,老人的家人找到了丁阿姨,把一個用羊皮抱著的東西給了她,說這是收拾老人遺物時無意間發現的,他們看不懂,留著也沒多大用處,索性就替老人捐給學校了。丁阿姨當時也沒當多大的事,回到學校打開之後,才知道是遇到寶貝了。
羊皮裏麵抱著的是幾本線裝的冊子,從用紙來看,不算是太好的東西。但看內容,是一位鄉紳之類的小官記錄日常生活的東西,有點類似於日記。但看日子,那是從明朝成化年間開始的,有個幾百年的曆史了,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文物。
冊子裏記載了這位叫何國明的官員從上任履新某任縣令開始的種種生活雜事,一開始字寫的認真,也幾乎三五天一記,但實在是沒什麼看頭,無非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單單有個差人請假,結果正好趕上有幾個農戶為了耕牛鬧上公堂這麼個破事,這位何大人就寫了三張紙之多。
後來估計他自己也寫煩了,從三五天一記到十天一記,到後來幹脆一個月一記。這情形一直持續了快兩年,直到第三年任期將至,內容才又多了起來,但大多是應對上級核查,謀求一屆連任的事情,少不了對上級官員尖酸的暗罵,但也能看出這位何大人怕是也沒少幹那“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的勾當。
到了第二年下半年,終於出事了。地方上出了災,何大人賑災不利,被幾百個饑民圍了上司官員的轎子,上司震怒,要查辦何大人。何大人心裏害怕,索性官也不做了,舉家逃進了山裏。這官場日誌也徹底變成了生活日記,到了最後,幹脆變成了家譜。而其中關於柳樹溝的記敘,隻有寥寥幾句話,大意是何大人閑逛的時候發現山溝裏是有一大片柳樹的,而且像是有人刻意種植。何大人閑來無事想去尋訪,但遍尋不到,也就作罷了。
後來何大人妻子生病,半年後過世,也就一直沒再去。等他再去的時候,發現那一大片柳樹都不見了。本來這一段用了個“殊為奇怪”就結束了,但後來又補了一段,大意是有不少流民跑進了山裏定居,想來是這些流民伐了樹木建了房子。
“所以,柳樹溝原來是有柳樹的,不過後來被躲避戰事的流民給伐掉了。”丁阿姨笑眯眯的結束了她的故事,就像個老師剛剛講完了一段課文。
我點點頭“明白了,謝謝丁阿姨。那個冊子裏有沒有寫那片柳樹具體在哪裏?或者說,那本冊子現在哪裏?”
丁阿姨搖搖頭“冊子早就還了人家,雖然他們看不明白,但我們還是還了回去。至於那片柳樹在哪裏,並沒有寫的很明白,隻是有什麼緩行多時之類的文字,不過既然這地方就叫柳樹溝,所以我想應該不會太遠。”
謝過了丁阿姨,又寒暄了幾句,囑咐她早點休息,我便回了自己的板房,跟毛八寶一五一十的說了剛才的事情。毛八寶撓著下巴想了半天對我說道“那咱明天開始就轉轉吧,就周圍這一圈,找著了咱就算做好事,找不著也沒辦法。畢竟大明朝離著現在四五百年呢,能留點痕跡下來那真的是得看運氣了。”
我點點頭答應了他,倆人這就準備睡。哈姆博格突然從旁邊來了一句“我說二位,我打聽個事。丘道長當初第一次和那妖道趙歸真交手,距離這裏可也不算遠,咱之前發現那個趙歸真,也是在這附近。這邊又莫名其妙的丟了一大片柳樹,這不會有什麼關係吧?”
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和毛八寶又都睡不著了,倆人對視半天,毛八寶緩緩說道“這事,還真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