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間不斷縮小,由麵變線,像是要將洞內所有的空氣全部擠壓出去,薑月年追逐著最遠端的光點,奮力奔跑,最後,她聽見一聲齒輪絞合的聲響。
“哢噠”——
一塊殘片終於契合上另一塊殘片。在閉合的最後一個瞬間,薑月年攀附上七九的羽翼,散落的靈氣似流火穿塵而過,她腳借力反蹬,直接飛出了縫隙。當盡頭的一切都能夠洞見,她驚訝地張了張嘴巴:“這是……!”
前方是一個陳舊的巨大圓盤。圓盤又分為內外兩輪,其中,外圓堆砌著未亡人的累累屍骨,而正中心的內圓有一方陰陽劍塚,但劍塚中的廢劍的尖端應是向下,可它的方向卻是朝上。薑月年想走近,靠近去看一看那個劍塚,可誰知剛踏出一步,就被人叫住了。
“別去——!”
咦?是師兄的聲音?“師兄,你在哪裏?”可終究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薑月年環顧四周,怎麼也尋覓不到流不觴的蹤跡。
“不用來尋我,我被困在這個籠子裏了——”
“這個籠子竟有禁錮真氣的能力,倘若運氣,便會被真氣所傷,真氣越足,傷害越大……是我大意了,咳咳。”流不觴的聲音從頭頂慢悠悠地飄下來,“我在高,你在低,你是看不見我的。我所站的這個地方能看到陰陽劍塚的全貌,恐怕你是不行。”
“這圓盤的外圓是‘機關術’中的‘結’,結音同‘劫’,開結需找到‘結眼’,隻有找到結眼將其破除,你才能安然通過。不然……你遲早也是這千百亡骸中的一員。”
眼看著從頭頂壓下來的巨石近在眼前,他的聲音卻平緩,聽不出一絲緊迫:“我觀察過了,雖然這些亡骸最後都不幸喪命,但他們的頭全都在向左偏,眼窩則是向下……”
“按照你現在的位置,結眼應當在你的‘左下方’。”
左下方是吧?好——!薑月年聽從流不觴的話來到外圈的左下角,這裏也躺著一具屍骸。
但與其他屍骸不同,這具屍骸衣衫整潔,一襲破爛黑袍翩翩,反倒像烏鴉的絨羽。它屈起一膝,竟是彎腰靠在膝上安然死去。
這根本不像是“落難”,反而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人的到來……
“師兄,左下角這具屍骸有些問題。”
“什……什麼問題……?”流不觴盡量弓下身,這樣才能給自己騰出一些活動空間。但僅僅這樣做是完全不夠的,他抬起手撐住,手指很快被粗礫的岩石硌出了血。
如果我在這裏死去,師尊一定會相當失望的。他還記得自己臨走時,師尊寄予厚望,掌門甚至在劍宗門前放了話,說“坐等著看我飛升渡劫,為劍宗再添一位座上仙人”。
薑月年:“師兄,不止是姿勢,他身上的那幾把劍……師兄你且等等!容我再仔細看一看!”
……
如果我在這裏死去,你會難過嗎?還是說,會像那萍水相逢的過路人一樣,惋惜上幾句再輕飄飄離開呢……?流不觴一生從未和什麼人有過深交,他不曾走進過別人心裏,而別人也闖不進來。
了無牽掛,便了無遺憾。“呼”——,他輕歎出一口氣:這樣想想,似乎也已經是足夠了。
另一頭。
薑月年完全不知道流不觴的情況,她專注地看向屍骸胸中的那幾把劍。劍有兩把,分別從肋上和肋下縱穿而過,但肋中就因此而空出來了一大塊,這就顯得特別奇怪。
“難道這‘肋劍’應當有三把?”她看向“肋上劍”,發現它是一把白色蛇劍,隻不過是“斷頭蛇”,樣子就像長一點的彎刀一樣,而再看那“肋下劍”,則是一條“斷尾蛇”,顏色為純黑,與“肋上劍”基本無異。
“這一白一黑,應該是象征著一陽一陰……”而這對應的,正是那內圓的陰陽劍塚!薑月年恍然大悟:劍塚是廢劍的亡魂之所。如果這兩把劍也屬於劍塚,那讓它們回歸故裏,是不是就可以解開外圓的結眼了呢?
她握緊劍柄,想將這兩把劍□□,可劍紋絲不動,根本拔不出來。“咦?這是什麼情況……”
這時,那道心音再次響了起來:
你需要快一點了,不然,你口中的師兄就該沒命了。
此關為我執念所化,是我臨死進階,卻未能通過的最後一道關卡。我身死長眠後才得知,“陰陽不可缺一,缺一則難兩全。”
難道,他這是……在幫我?薑月年被自己突然冒出來的想法嚇了一跳:“李孑,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要突然幫我?”
為什麼?
洞中風聲獵獵,他居然笑出了聲:按照輩分,你可當要喊上我一聲“師祖”。不然,你出手搭救我平生最痛恨的劍修中人,我才懶得搭理你。薑月年:……師祖?你是……師傅的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