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你的天賦和修為,肯定可以通過資格測試……我就坐在這個地方看著就好。”
這個地方離中央廣場有些距離,但視野開闊,越過幾階白磚玉砌的石階,便可以把廣場上的一切盡收眼底。
“——去吧。”
話音剛落,住在山巔的幾位師尊從天而降。劍修弟子駕劍而來,而他們的師尊則可踏空而行。雲煙繚繞,絲絲縷縷,如遊龍從發梢翩翩穿過,而她的師兄也位在其列。
她戴黑,而他穿白,一個微仰著頭,一個則低垂著眉,薑月年用眼看到了流不觴,可卻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看不清更好,薑月年一邊心道,一邊將自己的麵紗係得更緊了:她可不能在這裏被認出來。
遊蛇柳下,有一個人默默站起身準備離開。
“姐姐,你不是說要在那裏看著我的嗎?”鶴之喊道。生怕薑月年聽不到,他還特意喊得特別大聲。
她眼睜睜地看著所有人交錯的視線像是抓住了一個焦點,全部彙聚,投射到了自己的身上。流不觴也抬起劍眉星目,他正好奇:鶴之那位心心念念的姐姐到底是何許人也。
薑月年:……
真是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
鶴之……你真是我的“在世祖宗”!
邁出的步子硬是僵住,她慢吞吞地又挪回了原地:“不走不走,我剛剛隻是腳麻了……站起來走動走動,你們……繼續吧。”薑月年操著那口捏住喉嚨的尖銳細聲說話,企圖在全宗門麵前瞞天過海。
“你口中所說的姐姐到底是誰?”鶴之的師尊慕堯發話了,他擰著眉,臉色十分糟糕,“鶴之,雖然你是我座下最年幼、最不經事的弟子,但你不是不知道我劍宗的規矩。”
“全宗上下的劍修弟子,不能沒有師尊的允許便帶任何外人回宗,沒有例外。你是在破我們宗門的規矩,丟我的臉!”他的聲音平穩和緩,卻頗有不怒自威的感覺。
“姐姐她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此言一出,全宗嘩然。
慕堯更加納悶了:劍宗何時竟有了這樣的女子,他為何從來沒見過這樣奇裝異服……又聲音獨特的弟子呢?
“她是我請來的特聘鑄劍師!鑄劍與修劍本就同為一體,所以……姐姐才不是外人呢!我沒有違背宗規!”
這話倒也沒有說錯。
雖然慕堯臉色依舊慘白,但明顯比之前好上許多。排著隊的劍修弟子也都認為鶴之說的話有幾分道理,喧嘩吵鬧聲慢慢平複了下去。可薑月年卻聽見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大,隻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就快要跳出體外了……
單單一個鑄劍師,流不觴應該不會猜到是我吧……?而他毫無波瀾的表情也印證了自己的猜想。
薑月年無端咬了一下指頭:可……萬一呢?
萬一他猜到了,卻假裝自己不知道呢?
沒關係,我不需要在意師兄的想法。她攥緊手:師傅說過,鑄劍與修仙不同。這是一個職業,是一份委托。我完成任務,而師兄拿到他的劍後離開,短暫的相會,之後便是長久的分開。
鑄劍師與劍修就是如此關係。我們“同為一體”,踏上的路卻又“截然不同”。
“白虎。”
流不觴平日裏不喜說話,也不怎麼和別人交流。但他一旦有了問題,便會在神識裏問問他的劍靈白虎:“鶴之剛剛所言,你怎麼看?”
他說自己的姐姐是“鑄劍師”,而他認識的鑄劍師中,碰巧也有一個女子。該不會……鶴之心心念念的姐姐,就是那“薑月年”吧?
“難聽。”
“不像。”
是在說她的聲音麼?
的確。雖說身形有七八分像,可那鴉雀一樣的聲音屬實是把他給鎮住了。如果是他站在旁邊,可能會親切地同她說“我聽你的聲音,似乎是染有喉疾,該找個郎中就醫了”。
“……那應該就不是了。”流不觴微微頷首,而後偏開視線。薑月年還在那頭胡思亂想,殊不知,流不觴這個憨憨根本沒認出她來。
鶴之在巨石背麵做完了測試,就蹦蹦跳跳地下去找姐姐。
可找到的,卻是一位頭頂冒青煙,氣得直哆嗦的薑月年。“姐姐你怎麼生氣了?你不覺得鶴之剛剛的說法很機智嗎?!”他拍了拍挺起的胸膛,看起來十分驕傲。
機智?
那可是太機智了。薑月年抬起握緊成拳的手:“你問我為什麼生氣?好啊,我這就告訴你。”
“你剛剛機智到……我想直接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