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遠的期望落了空。
這“空白”意味頗多,這了無像是說了些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說。
倘若他知道一切,隻是無話可說,用“空白”二字可解,作用類似於“已閱”;倘若他知道一切,卻想要對此視而不見,那他心裏應是打著其他的算盤,是“不想說”還是“不願說”?用“空白”二字可解;倘若他們都猜錯了一件事,那了無壓根就不是劍宗裏的人,用“空白”二字亦可解,意為“腦袋空空,難得糊塗”……
諸多種可能在黎遠腦海裏盤旋打轉,可就是沒有一個結果。
“教主,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右護法發問道。“臨淵”的下落還不得而知,這回又冒出來一個攪局的“了無”,教主麵上如此平靜,想必已經是滿腹無名火了。
“不怎麼辦。”黎遠按照慣例將通信的信箋用火燒毀。灰燼如紙蝶,在盆中盤旋打轉,最後收斂起翅膀,在昏黑的峰頂上落腳,燃燒的火苗將熄未熄,黎遠喝出一口氣,唇邊吹出嫋嫋餘煙。
“這是何意?”右護法不解。
“等。”
“既然那‘了無’可以千變萬化,那我們便‘以不變應萬變’,看看他到底想幹些什麼!”黎遠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對了,那謝勳……”
右護法:“他已經被謝家管家帶回了韜光府,興許正在被父母關在府裏責罰呢。”縱使天生入魔,但她的眸光裏不含殺氣,反而透著一絲憐憫。畢竟,謝勳再怎麼狂傲,他也隻是一個十幾來歲的小孩子而已。
“我不是在問他,我是在問那把劍。”
“那把劍屬下已經全部銷毀,但……”她微微頷首,對接下來要說的話顯得有些猶豫。“不必避諱,有什麼問題你就說。”黎遠下意識以為是劍在銷毀時出現了什麼問題,比如和劍宗裏的弟子起衝突什麼的……“這倒沒有。”右護法第一時間否認了,“是之後的事情。”
“到時候,恐怕大家都會將這件事與魔教聯係上,與教主聯係上……”
“傳一些什麼‘魔教攻上劍宗,最後潰敗,做鳥獸四散而逃’之類的雲雲,教主你的名聲恐怕……”又要一落千丈了。右護法歎了一口氣:教主的本意就是要漲名聲,可是這一直跌到惡貫滿盈了,恐怕……也隻有鬼魂才會相信了。
“名聲……麼?”
黎遠托著下巴,他還從未想過這種角度。
他隻知道“臨淵”是神兵,神兵降百兵,聽著多麼‘高端霸氣上檔次’。如此,誰還會看不起他們魔修?誰還會看不起他們魔教?
“那按照你的想法,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才能挽回你說的那個名聲?”黎遠親自創立了魔教,個中經曆十分波折,發展至今,他自然願意為它肝腦塗地,不願意看它一落千丈。
還想要挽回?右護法有些哽咽:她不是想哭,她是感動!
他們的教主除了修魔沒有一處不好。平日處理教內事務勤勤懇懇,對待信任的屬下更是好得沒話說。他從來沒有責罰過左右護法,而對那些不成器的貪玩魔修也隻是口頭上說一說,這樣的人,她當然也願意出一份心力。
“教主!這是我在桃源鎮的公告欄上找到的!如果你不嫌棄,就請收下吧!”她往黎遠懷裏塞了一張紙。
“這是什麼東西?”他攤開一瞧,發現是一張“告示”:桃源街道互助欄,好人一生平安???
黎遠:“這是……什麼‘東西’?!”
一模一樣的話,說出來是不一樣的詫異。
“這是能提升名聲的最快方法了!”
右護法將他一把推出了隕仙地壇:“桃源鎮自古平和,居住在桃源鎮裏的人本性都善良淳樸,而且裏麵還有許多小食鋪和商鋪,各路修仙者都會光顧這個小鎮來采買物品。”
“相信從他們開始入手,多做些好人好事,再這麼口口相傳,就不會有人覺得魔修淨是一些壞家夥了!”
……是嗎?
黎遠蹙著眉,他顯然是不信的,但眼下就隻有這一種方法,有總比沒有好。
要不……試試?
桃源鎮。
薑月年還以為自己能過上略微平靜的生活,可沒想到,這光顧桃源鎮的修仙者不減反增。不僅如此,她之前被鶴之以“特聘鑄劍師”的身份邀請進劍宗,這件事居然意外傳了出去,而且……越傳越邪門了!
“什麼……鑄劍師竟可鑄符,以符結陣,與劍宗弟子二人齊心協力,與魔修鏖戰三百回合!”薑月年長歎出一口氣。這得是經過多少張嘴才能傳出來的消息?
這已經非常玄幻了,可讓薑月年沒想到的事情是:更玄幻的說法竟還在後頭。
李焱嚼著苦茶葉根,往地上一啐,將最新的一版拍到了桌子上:“你瞧瞧!今天又是不一樣的一種說法,什麼……不知姓名的鑄劍師竟是天降救星,救劍宗於水火,完事後又神秘消失。疑似坐鎮東山的山神顯靈,鎮守一方,護它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