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還記著那個東西?”
薑月年自己都已經快忘得差不多了。虛空頂他已經反複提及了好幾遍,看來,這是怎麼躲都躲不過去了。
“……成交。”她一口應下。
“不過,那東西對你有什麼用處……恩人的遺物?還是……一件新奇的武器?玩具?”
禮雉微微一笑:“總會有用處的。”他抬手,五指撫上古琴,弦音清脆,聽著就像闊斧斷竹,頗有威脅的意味。其實他是快編不下去了。
薑月年往後縮了縮脖子:“都說琴修五指不沾陽春水,從手指就能看出來斯文和文雅,怎麼就你的氣性這麼大……?”
氣性大?他拍了拍手,正想問她“自己哪裏氣性大”,卻看見她豎起錘子擋住臉,拒絕溝通:好好說話別動武!我不問這個了還不行嗎!
“不過,為什麼你去幽穀還要帶著這麼一把大琴?看著好不方便。”這琴頭看著像山嶽,怪沉的。
“當然是那裏危險了。”禮雉眨了眨那雙狹長的瑞鳳眼,“幽穀靠近幻花地界,那幻花能將人魘住,魘住之後,人的神識會被永遠困在夢境之中,成為一個‘活死人’。”但更重要的是……“幻花也有穀,與幽穀同處陰地,易生風,被吹起來的花粉會形成風暴。”
“風暴是道天然的‘屏障’。而一般的修仙者不會輕易靠近那種地方。”
薑月年:“……”
你這話說的……說的我好像就可以進去了一樣!
她對自己的實力有清晰的認知。那個地方一般人去不得,那她當然也去不得。薑月年咬了咬牙:好你個“狐狸精”禮雉,你怎麼敢啊!
“怕什麼。”他冷哼一聲,像拎小雞崽一樣拽過她的衣領,把她往前帶,“你現在有一道強者劍氣護體,什麼東西都傷不了你,什麼地方都去得。”
至於他是怎麼知道的……禮雉剛剛不過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側頸,手就被劃傷了。該說那個人是“聰明”,還是該說他“傻”呢?真是思慮深重啊。
千裏之外,似乎知道有人在念叨自己,他有所觸動,緩緩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師尊……你怎麼來了?”流不觴站起身迎接,這遠雲閣不常有人來,就算是自己的師尊慕堯也不怎麼來。慕堯沒有接話,張口就是一句:“你退步了。”
“若是往常,我在剛踏進門那一刻你就該察覺到,可現在……我邁過大門,穿過前院,走過長廊,直到站在你的麵前,你才有所察覺。”
“你的心思已經不在修煉上了。”慕堯搖了搖頭。
“……”流不觴頷首,將他的話一字不落,全接入耳中,“師尊教訓得是,弟子甘願受罰。”
“你知道自己是何種境界的劍修嗎?又或者……是多少弟子敬仰的師兄嗎?如今不打算思過,居然還談什麼懲罰?”慕堯啞然。
這個人,他真是越修越回去了!
“該罰的,少不了。”
怪他將一瓣落花錯看成一朵雪,讓他回想起了那日紛飛大雪中,平生見過的,最古靈精怪的一朵“花”。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這次來,究竟是有什麼事情找你?”他們扯了半天,總算是扯到了最關鍵的問題上。流不觴的眸心微亮,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知道正答:“難道是為了……”
“修者大會?”
“不是……”
“你名字裏有一個‘禮’,和狐狸的‘狸’一模一樣!我為什麼我不能叫你狐狸?我就叫!”薑月年仗著劍氣護體,肆意地和禮雉鬥嘴掐架。
畢竟,‘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這麼個難得的機會她一定要把握住,不然……不然之後肯定是會後悔的!
可事實證明,太過嘚瑟是會遭報應的。
這個報應來得太快,讓兩個人都始料未及。禮雉撚著靈草的葉尾,心下疑惑:“怪了,我們剛過幻穀,還沒到幽穀,怎麼就見到這‘三不見’了?”
“三不見隻生長在幽穀,絕不可能會出現在其他的地方。”
“難道你的意思是……”薑月年心中已經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想。這時,有陣風從她的頭頂上方吹過,可眼前的葉片卻紋絲不動。
“這是……‘幻境’?!”
他們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踏進了一片幻花組成的幻境中。薑月年伸出手,她能感受到手旁觸碰到了毛毛刺刺的東西,像是幾片花瓣,好在一切的感受都是真實的,隻有自己的眼睛被幻象蒙蔽,欺騙了她。
“如果我們還認得方向,就可以從幻花叢中走出去。”可禮雉搖了搖頭:“……沒有這麼簡單。”這裏危險的東西可不止是幻花,還有“毒蟲”。
幻花迷住人後會散發出馥鬱的香氣,這氣味會讓人回想起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可以是人,可以是物,也可以是一段寶貴且去不複返的記憶。人會垂涎,而“食夢蟲”則會垂涎人的欲望。禮雉坐下盤琴,因為,他已經聽到了什麼扇動翅膀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