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淚光閃動,繼續說道:“然後,第一個人死在山洞裏。第二個人死在山洞裏,第三個人死在山洞裏……最後,隻剩下三個人。我們還沒看到山洞的盡頭。那條路又黑又長,永遠也沒有盡頭似的。”
他咽了口口水,緩和了下情緒,又低著頭,隻看著地上跳躍的光影,說道:“有人開始懷疑是不是在愚弄我們,以我們的反應取樂。其實誰也沒辦法活著離開。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一直在引導我們的人,在那個遊戲房間裏的偽裝是個年邁的村民。”
“他殺了這個村民。在村民死的一瞬間……我記不清了,我隻記得從他身體裏冒出無數個巨大的觸手,扭斷了他們的身體,鮮血與肢體在眼前飛迸,到處都是血……都是血……”
林莉身體開始顫抖,這些話勾起了埋在心底的恐懼回憶。
“隻有我逃過一劫……因為在那之前,有人告訴我我在夢中囈語了一句,靈秘物,泥骨。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可那時候我下意識地向它禱告,我覺得那是什麼啟示,就像是我之前做過的晦暗不清的夢。”
“也許是因為我的禱告被聽見了,在觸手觸及我的時候,我跌入了黑暗的縫隙裏。”
“無邊無際的黑暗,一開始我不敢說話,怕黑暗裏藏著什麼怪物,我會驚擾到它。直到聽到了一些聲音。那是個男人與女人交談的聲音,他們稱呼彼此是戰車和塔,然後我又聽見了第三個名字,倒吊人。這些名字太耳熟能詳了,我第一時間就明白,他們應該是以塔羅牌為自己命名。”
“真是一群惡劣的家夥啊……拿別人的性命取樂,”他渾身顫抖著,痛恨地說,“把我們弄到這種地方,讓我們跟怪物廝殺……我憤怒極了,腦袋一熱就開始衝那些聲音大吼,但他們似乎聽不見我說話。我喊得嗓音嘶啞,都沒用。過了一會,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不見,黑暗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在黑暗裏一邊哭,呃,”他吸了下鼻涕,抽噎著說,“我沒哭,我隻是在一直跑,跑累了就休息一會兒,我不敢休息太久,又強撐著繼續跑。在那個完全分不清時間的黑暗世界裏,我沒碰到任何其他的事物,人也好,物質也好,都沒有。”
“隻有我。”
“就好像,這個世界上就隻有我還在一樣。”
回想起那段時間,林莉心裏仍是塞滿了晦暗的顏色,他是害怕的,但在那個空間奔跑得久了,一樣的純黑色看得多了,比起害怕,他心底充溢出來的更多的是一種孤寂感。
“直到馬車的車鈴聲響起,送靈人出現在我的麵前。”林莉用掌心抹了一把流下來的眼淚,說,“在上車前,我想到我們那次遊戲裏的女孩,如果按照一開始製定的計劃,第一個死的就是她,可有人因為她是女孩代替了她去做了她要做的事情。我想如果我變成那樣的話是不是也能用同樣的方式逃過一劫……當我坐上馬車的時候,我真的變成了那個樣子。”
他抬眼看向謝星辰,眼眶裏汪汪的都是淚水,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一開始,我以為謝哥對我好是因為我是個嬌弱的女孩。可後來發現,我變成不爭氣的男人後,他也一直在照顧我、幫我,如果沒有他,我也許早就死在塔樓裏了。”
“他打散了我在黑暗裏累積的孤寂感。”
他又長出口氣,既絕望又賭氣地說:“反正我也活不久了,不是說來這兒的人都有願望嗎。跟那些什麼藝術人,有錢人的願望比起來,我的願望再爛俗不過。我不就想活下去麼?現在這麼倒黴肯定是我知道得了胃癌那會兒罵祖宗罵多了。再繼續賴活著也不是事兒,臨死前總得做點爭氣的事情。”
他拉住謝星辰的衣袖,在他耳邊顫聲卻堅決地說:“哥,讓我能幫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