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幾日前。
入眼是滿目的白,喪幡垂落,刺目的白布就這樣占滿了大半個房間,寥寥燭光點的是白燭,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的那一幕,岑煙既怔仲又惘然。
“先考岑公諱旭王府公之靈位……”她慢半拍的看向中央,緊緊的盯著那行字。
恍然間,似乎一切都隻是黃粱夢一場。
這是靈堂,而她也是披麻戴孝的裝扮。
岑煙無法控製的睜大眼睛,她以為自己早就忘了,可憶如潮水、奔湧而出,像是那年那日的事情又重新發生了一遍,她已經分不清現在跪在這裏的……到底是自己,還是當年的她。
究竟那些經受的苦難是一場夢,還是如今才是夢?
她該是死了才對這難道是人死後會遇到的類似於走馬燈一樣的情景嗎?
夢也罷,現實也罷,岑煙來不及思考太多,眼淚憋也憋不住的往下落,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些什麼,但身體似乎比她還要更快的反應過來,痛苦的情緒催促著酸澀的眼睛,她愣了半響,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淚流了滿臉。
岑煙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有這麼多的淚。
旭王的牌位就擺在岑煙的麵前,與旭王妃並排而列,本應該模糊極了的麵容,在她的記憶中漸漸鮮活起來。
當年,岑煙跟旭王其實也並沒有多親近,但不論芥蒂也好,執拗也罷,直到那個人真的離開了的那一刻,岑煙才明白,有些東西深入骨血,是剖離不開的。
岑煙的母親走的很早,她記事不清,對於母親的那點記憶,全都來自於跟她父親難得團聚的時候。
旭王偶爾也會溫柔的對岑煙提起她的母親,那就是父女之間少有的幾次親近了,另外的,則從下人的隻言片語中捕捉到一些,如此拚湊出來的模樣,她的母親……應當是一個很溫柔、良善的人。
恍如隔世,往事不堪回首,萬般苦楚湧在心頭……
岑煙心痛的厲害,甚至不知道該要做些什麼,她腦中一片空白,實在是品不出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似乎隻剩下了哭的本能。
她跪趴在地上,蜷縮著自己的身體,哭的放肆極了。
簡直是要把所有的委屈和不甘都哭出來,把所有不平和憤怒都哭出來。
她用力地掐著自己的衣服,緊緊地抱著自己,然後力氣漸漸變小,可即便撐著脫力後的酸痛,也依舊把自己抱的死緊,好像冰冷了許久的人迫切想要得到一絲溫暖來慰籍。
天底下的孩子,似乎都會無師自通的與父母撒嬌求安慰,摔倒在地上的孩童會伸著手朝自己父母要抱抱,受了委屈的孩子會摟著父母撒嬌哭訴
而岑煙卻是極少哭的。
她從小就知道母親生病了,父親要陪伴母親,便從不因為尋常人家的小事去煩他們,就連少有的幾次流眼淚也沒被父親瞧見過,許是也憋著一股氣,岑煙是絕對不要在父親麵前哭的。
岑煙很堅強的,一直都很堅強,所以她當初才以為自己可以撐過流放之刑,連一個求字都沒有跟岑禹開口。
事實已經告訴她了,原來堅強是沒有用啊。
她還總是喜歡撐著一張倔強的臉,以至於傷心難過時很少有人心疼她。
岑煙很委屈,滿滿的委屈要溢出來了,委屈到她終於在父親和母親麵前放肆的哭成了這樣,可是她等不到人了,沒有人會過來摸摸她的頭,或是抱著她、哄一哄她偌大的靈堂裏,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
小小的一團,哭的撕心裂肺
岑煙的動靜太大,劉管家火急火燎的趕了進來,一見自家郡主的樣子,頓時嚇得魂都要散了:“找太醫!快去找太醫!”誰都可以亂,唯獨他不能亂,要不然這府上真的是沒有人能撐了,劉管家強撐著安排了人。
岑煙哭得看不清眼前,她一邊哭著,一邊問:“你可是劉管家?”
若風和若雲也在旁邊跟著,二人看著她仿若瘋癲的樣子急得掉了眼淚。
劉管家湊到岑煙麵前就要抱著岑煙出去,心疼的厲害,他顫抖著聲音道:“誒,老奴在呢,郡主,可別哭了,你這是要哭瞎眼啊。”
岑煙沒有反抗,她順從的被抱了起來,被換了地方。
聽著熟悉的聲音,岑煙哭著笑了:“我現在是在做夢嗎?”
劉管家控製不住地從眼眶中滴下一滴熱淚:“郡主,你看看老奴,快別哭了,這是怎麼了啊”
岑煙依言看他,看著劉管家聲淚俱下的樣子,她聲音嘶啞:“你也變成鬼了嗎?”
她抬頭又看著後麵兩個熟悉的人影,道:“還有若風若雲咱們都在一起了啊”聲音飄在空中,讓人不禁打了個顫。
“郡主,您這是怎麼了?怎麼又哭又笑的、還說上胡話了?”若風哭著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