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何月給他們鋪好了個幹草堆，靦腆地笑笑就跑開了。
顧嵐之看看幹草堆，又看看髒兮兮的地麵，也不用多想就知道這個草堆是屬於誰的。
他準備狠狠心睡到地上去。
男子漢大丈夫，天為鋪地為床，什麼都不怕！
於是他就準備一屁股坐下去。
鍾離清看到了他的動作，她拍了拍那幹草堆，那雙眼眸裏染了幾絲笑意。
“上來吧，地上太髒了。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不是嗎？”
有稻草睡當然不睡地上！
本來都要坐到地上了，顧嵐之雙腿發力，一個□□跳，一屁股蹦到了草堆上。
顧嵐之嗤笑一聲，挑一挑眉看向鍾離清，桃花眼波光流轉。
“我本來就要睡草堆上，地那麼髒，狗都不睡。”
夢境又黑又沉，宛如一條又一條毒蛇纏繞著她，她好似陷入了黏膩的沼澤，一股無法抵抗的吸力將她扯著往下沉，無法逃脫。
鍾離清猛然睜開眼，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才回過神來。
純粹的陽光透過屋頂上的破洞漏了下來，照在了草堆上。
她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夢，隻記得自己做了個噩夢。
鍾離清坐了起來，發現自己身上蓋著顧嵐之的外衣。
火堆熊熊燃燒著，偶爾發出一兩聲劈啪的響聲，濺出一兩顆火星子。火堆上有個簡易樹枝搭的架子，樹枝上串著很多個白白胖胖的饅頭，這些饅頭的表麵已經烤得有些焦黃了。
顧嵐之把其中一串饅頭翻了個麵，空氣中飄滿了小麥的焦香味。
那群少年圍著他坐著，他們說話聲音輕輕的，但從他們臉上的笑臉可以看出他們相處的很好。
顧嵐之目光掃過鍾離清的時候，他看見鍾離清已經坐了起來，探頭探腦地往他這邊瞧，有些怪可愛的。
“醒了？”
顧嵐之朝著她笑笑，低頭把串著烤的饅頭翻了翻，找出了烤得最好的一個。
顧嵐之坐也沒坐個正型，頭發隨意的披散著，翹著二郎腿，火焰倒映在他的眼眸裏，嘴角肆意的往上翹，桃花眼波光豔豔。
“來，這個最好，給你！”
鍾離清愣了愣神，直到顧嵐之說話才回過神來。她將顧嵐之的衣服疊好才走了過去，接過饅頭，她聞到一股濃濃的烤麥香味。
顧嵐之火候控製的極好，這饅頭外表已經烤得金黃，一點都沒有焦，裏麵也已經軟熱了。
“怎麼樣？好吃吧？”顧嵐之看了一眼鍾離清，然後開始分烤饅頭了，“好了小路這是你說的要烤的脆脆的。”
“謝謝端哥哥。”小姑娘臉蛋圓圓的，眼睛水潤潤的，十分可愛。
“嗯，真乖！”
顧嵐之蹭機會捏了把圓鼓鼓的小臉蛋，手感確實很好。
“好吃嗎？你去勸勸的的哥哥姐姐們，跟端哥哥走，哥哥天天讓你們吃好吃的！”
顧嵐之笑眯眯，看著像騙子。
“公子，您的意思是？”周旗問。
“你們有地方去嗎？”
“沒有。”
“你們有什麼打算嗎？”
“沒有。”
“你們有錢嗎？”
“……也沒有。”
“那你們願意跟著我走嗎？別的我不敢說，養幾個孩子我還是養得起的。”
顧嵐之看他們有些心動了再接再厲：“跟著我，想識字的我給他請先生，到時候考上科舉成為狀元也不是不可能的，想習武的我也可以給他找師父，你的這些妹妹長大了，我給她們備好嫁妝，讓他們風風光光出嫁。”
“你們願意嗎？”
周旗聽了瞪圓了眼睛，他站了起來直直地往地上跪了下去。
“親爹在上，請受兒子一拜！”
“咳咳！咳咳咳！”顧嵐之也算見識了不少大風大浪的人，還是忍不住被自己的口水給嗆著了。
“爹您怎麼了？”周旗立馬上去輕輕的拍顧嵐之的背。
那些小蘿卜頭也沒弄清楚什麼東西，聽見大哥喊爹了，立馬咽下口中的饅頭一齊聲地喊爹。
一時之間爹啊爹的聲音響個不停。
何月仍不住捂臉，她知道她大哥憨，但沒想到能這麼憨。
鍾離清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笑。
“停，停，叫哥，我沒那麼老吧？”
顧嵐之很想找麵鏡子瞧瞧現在的樣子，他記得他現在好像是十七歲？
他還年輕著呢，怎麼都喊他爹了！
“好了，好了，你們先出去，哥哥我要脫衣服了！回避回避！”
少年們乖乖的離開了破廟到外邊去了。
顧嵐之站了起來，長腿跨了兩步就走到草堆旁，他拿起外袍走了回來，然後直接把外袍丟進了火堆裏。
火焰瞬時竄的很高，金色的光倒映在顧嵐之的臉上，睫毛留下陰影。
“阿清，把衣服脫了。”
鍾離清沉了沉眼眸，該來的還是要來了嗎？她看著顧嵐之脫下了中衣扔進了火堆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