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不跪,在帝王麵前看似目無尊卑,但卻將望帝怒火勾起,這樣子就能在那些老狐狸眼皮子底下,順理成章的留下。而眾人退散,又怕這王上真的生氣,便毫不猶豫地跪下,直接為自己開脫。
想通這一點,淨初便輕輕搖頭,感歎著這位奇人心思深沉,思慮周全。
“哦?你倒是貼心。”望帝點了點頭,說道:“那麼你是怕孤王生氣,還是怕孤王因為你而生氣?”
“奴怕王上生氣,但最怕的是王上不因奴而生氣。”鱉靈麵色誠懇地回答著:“奴怕王上生氣,憋在心裏,發不出來,平白氣壞了身子。想叫王上消氣,可王上殺不得那些臣子,他們惹您生的氣便隻能忍耐著。而奴不值一提,若是奴惹出的怒火,王上可以不必顧忌,打一頓,發泄幹淨了,自然心中寬慰,不必白白忍受這苦楚。”
講完之後,便將原本高昂的頭顱沉沉地低下。
“哈哈哈,倒是有點意思。” 座上的望帝,看著麵前的人,表情由方才的嚴肅,逐漸緩和,忽而大笑了著讓鱉靈起身:“行了,起來吧。你不是古蜀國人,倒也不必行此大禮。”
但是下麵的人卻並未有所行動,倒是悶聲說了一句話:“如今奴是在古蜀國,身居此處,為此處所庇護,自然要尊本國之禮節。”
見此,望帝起身離開了坐席,走到鱉靈麵前,伸手將他扶起。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孤王不處置他們,並非畏懼,叫他們捐贈錢財,治理洪災,才是對子民最重要的。”
“那麼對王上呢?您雖說對大臣們知情不報有所不滿,但是也是建立在民眾的利益上,您顧忌了臣民,那麼王上自己呢?您對於臣子欺上瞞下,挑戰王族權威的行為可否有不滿呢?您似乎並未將王族的權威重視起來。”
鱉靈看著望帝逐漸變換的神色,繼續說到:“奴也有所聽聞,民眾請願提前舉行祭禮,此事卻並不合乎禮法,您卻應允了。這不僅挑戰了王族權威,還違背了法紀。甚至於,捐款之事,您也要多方洽談,其實您作為王上,完全可以自己決定此事的。”
“照你的意思,是要孤王專權獨斷?這可與古蜀國的行事作風不同,專權獨斷未免片麵主觀,對於事情思慮不周。況且過分的獨斷專權,會引起臣民的不滿,對國家的發展難免造成影響。”
聽了鱉靈的說法,望帝並不讚同,於是便反駁道:“人非聖者,即使是神靈也有自身的劣根性,一旦大權在握,過分巨大的權利,會將劣根性放大到極致。就如同天父鳳兮,身份高貴,品節高尚,又手握大權,近乎獨斷三界。但是他行為稚氣,任性而為,不僅使自己散入蒼茫,更是爆發了天墮之亂,使得天母凰若也同樣經此浩劫,而那上古十二神至今不知所蹤。”
“天父之事,確為其行事不端。但是,天墮之事並非天父濫用權力,而是私自遊玩於凡間時,不慎叫他人趁虛而入,才會掀起滔天巨浪。若天父並未掌權,又或者謀劃者從他人下手,天墮之事都有可能發生。所以,不過是命中該有此浩劫罷了。”
講完之後,鱉靈忽然跪下,滿是懇切的對著望帝說:“奴今日所想所做,不過是希望王上可以重視王族權威,重視禮法條規,最重要的是多考慮王上自己。如此王上既不會受製於人,又可以為國家多做貢獻。奴一番真心,皆刨析於此了。”說完,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又重重地磕了幾下頭。
至此,望帝心中也被觸動,他趕忙扶起鱉靈,帶著關切與問候說:“卿的心意,孤王明白了,孤王會認真考慮的。”看著他的額角已經隱隱有了血跡,望帝趕忙喚了侍者扶他下去擦藥。
自鱉靈走後,淨初便放下了簾子。
“此人,你覺得如何?”淨白看著方才饒有興致的徒弟,隨意的問了一句。
“頗有些見解,但是專權的思維固化,過分在意權威,不重視人民的想法,容易扼殺開放創造的思維。”淨初回憶著鱉靈方才的行為方式,又開口:“能力有餘,態度不足,言語中放低自己的身份,卻借貶低他人抬高自己,看似忠心,實為做戲之諂媚。不過,他的身份倒也可以肯定了,應該靈寵一族,看他對於權力的見解,應該位分不低,即便不是領主,也會是參事一類。”
淨白點了點頭,對他的觀點倒是讚同,此人對神靈頗為冷淡,所以不會是飛升天宮之人,那麼也就隻可能是靈寵了。
淨初對他觀察十分細致,基本上沒有什麼大的差錯,隻是有一點未說清楚。便是,此人頗會審時度勢,能屈能伸,此人若非大丈夫,便也定會是一難纏小人。
隻是期盼,此人為友,而並非敵,不然必定在將來會是一大障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