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遙,你不是辛遙!你是誰?”欣遠緊緊握住已經刺入他胸口大半的短刀,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和辛遙一模一樣的殺手,“她的刀在這裏,阿遙呢,你們把她怎麼樣了?”如鏡般的刀身冷氣森森,鮮血順著傷口不停湧出,染紅了那握刀的手,刃口上高高的燒刃中間凝結著一點寒光仿佛不停的流動,更增加了鋒利的涼意。
如果奪命刺來的不是這把刀,欣遠一定可以避開,他的劍術已經爐火純青,統領暗衛這些年練就了一身對敵的本領,臨機應變能力也是高手中數一數二的。可他沒能避開,甚至沒來得及還手,眼睜睜看著短刀刺入自己的胸膛……這把袖刀和墨染宸送給阿霖那把匕首是一對兒,都是兵器大家的手筆。刀身小巧,可藏於袖中,非常適合偷襲暗殺,這是欣遠接任暗衛統領時墨染宸贈給他的,當時他就覺得這刀更適合女子使用,男子拿在手裏未免有些小氣。於是和辛遙到達江州時,他便以此刀相贈以表同袍之誼,辛遙雖然表情依然冰冷,但還是收下了。
這是他親手送出去的刀,他絕不會認錯,為什麼刀不在辛遙手裏?為什麼……
“一個殺手,就不應該輕易動感情。”冷冰冰吐出一句話,看了看欣遠嘴角溢出的鮮血,來人鬆開染血的刀柄,轉身從窗口跳了出去,隱沒於夜色中。
刺殺暗衛統領,是的,幾次交手後對方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與墨染宸這樣的人過招,不斷其左膀右臂是沒有任何勝算的,很顯然要接近宸王必先除掉欣遠。而欣遠身為暗衛統領又是一等一的劍術高手,硬碰硬自然行不通。硬拚不行那就隻能智取,再厲害的高手也是有弱點的,隻要找到機會,抓住這個弱點……
昏鴉盡,小立恨因誰?感情這個東西對殺手來說真的是致命的毒藥——會讓你失去判斷力,放鬆警惕,左右你的決斷,影響行動,失去了這兩點對於殺手來說就是毀滅。
急雪乍翻香閣絮,輕風吹到膽瓶梅,心字已成灰。欣遠保持著那個發苦的笑容倒了下去,真是愚蠢啊——他怎麼會沒想到呢,辛遙從來就沒有主動來找過他。在看到“辛遙”進來時他有一瞬間的呆滯,心裏還有些竊喜,自然就沒有多加防備——易容術,果然是易容術。早就應該想到的,欣遠苦笑了一聲——他要死了嗎?猝不及防挨了這麼致命的一刀,應該是死定了吧,連對手都相信他活不了了。他躺在冰冷的地上,鮮血還在不斷地流出來,眼前一片恍惚,他仿佛看見那個冷漠的女子正朝著他走過來,她要是能對他笑一笑該有多好啊。他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真的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可是,他睜不開眼睛,眼皮仿佛有千斤重,他實在是太累了。他的血也流的太多了……
欣遠……欣遠公子……阿遠……
“隻要傷口再深入半寸,或者偏移一點點位置,他就死定了,真是太凶險了……”迷迷糊糊中耳畔好像真的有人在說話:“就差那麼一點兒,真是,這算不算好運氣?”誰,誰在說話?眼睛還是睜不開……妖豔的血色,冰冷的目光,是他腦海裏最後見到的幻象,也是他內心深處的寧靜歸途。
你保護你想保護的人就好,我負責保護你。墨染韶華,費盡思量,寸寸相思如灰……
不覺間,已到三春時候,雜花生樹,飛鳥穿林。春色怡人談複濃,南山花放北山紅,楊枝吹做千條線,喚侶黃鸝弄曉風。隻見那百花深處,杜鵑成群,飛來飛去,爭鳴不已,把春光點綴得十分熟透。真是一年好景,旖旎風光。欣遠醒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最愛湖東行不足,綠楊陰裏白沙堤。
他覺得自己是被屋外的鳥鳴聲吵醒的,抬起手,擋住有些晃眼的陽光,欣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四下看了看,他應該是在一間暖閣裏,難怪那麼熱。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四肢都有些僵硬,看來他確實躺了很久了,艱難地想要坐起來,一陣頭暈目眩,他又跌了回去,果然是失血過多。門開了,一個女子端著水盆走了進來,欣遠連忙閉上眼睛裝睡。來人放下盆子,坐在榻邊,欣遠感覺到有些涼意的手指貼在他的額頭上,又替他把了把脈,然後他聽到熟悉的聲音“咦”了一聲,似乎是奇怪他怎麼還不醒。
歎了口氣,辛遙撈起盆裏的帕子,坐在床邊,替他擦拭臉、脖子和雙手,動作竟然是小心翼翼的,頓時生出些許難得的溫柔來。欣遠的手指不易察覺地動了動,依然強忍著沒有睜開眼睛,這麼難得的機會,且讓他再享受一下吧!
新春的太陽還不十分暖,可是一片晴光增加了大家心中的與身上的熱力。辛遙給他擦拭完,又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端了盆子出去了,想來這幾日她為了照顧他花費了不少心力。
是你先主動的,最後離不開放不下的人,卻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