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知道是不是裴玉的錯覺,他總覺得陳夫人今天瞧他的眼神好像格外的親切?
“裴大人謬讚了。”陳夫人微微笑著,視線不經意瞟過後頭的菱花窗,“先坐吧,待會兒嚐嚐我女兒的手藝,這些菜蔬都是我和綾丫頭種的,今日的宴席也是她昨天提前備下的。”
陳玄德和夫人育有一女陳綾,小丫頭今年十五歲,卻不像別家的閨秀那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在閨閣繡花描紅,反倒是隨著她爹自幼學習功夫,一手爐火純青的鞭法叫許多男子都甘拜下風。
陳夫人擔心自家女兒凶名在外,堅持要培養她的烹飪手藝,磨煉她毛躁的性子。兩年下來,陳綾倒也能像模像樣地做出一席家常菜了。
待眾人入席後,陳玄德才招呼眾人吃菜。
雖然桌上都是冷菜,到底他們也不是真的為了吃飯,席間更多的還是社交。
陳玄德邀請的這些人,基本上就是錦衣衛地位最高的幾個人了。
看著仆人往自己麵前的瓷杯中斟酒,裴玉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他的酒量不大好,而席間的人,恐怕陳夫人的酒量都要比他大些。
因著是在陳家,縱是平日裴玉和盧斌關係不睦,眼下兩人也都露出了和煦的笑容相互敬酒。
盧斌看著對麵的裴玉,臉上擠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來:“小裴大人好事將近,我要提前恭喜了。”
裴玉看著他,笑著反問:“好事將近?我怎麼不知道?”
盧斌見陳玄德夫婦都在與雲川溪說話,壓低了聲音調笑道:“小裴大人當真不知道麼?總教頭家的千金十五歲,如今也到了議親的年歲”
“咳咳,”裴玉咳嗽一聲打斷了盧斌的話,正色道,“盧大人慎言。”
盧斌嗤笑一聲,抬手把杯中酒水一飲而盡。
真當他看不出來麼?
總教頭這一年來處處關照裴玉,除了裴玉有著救駕的功勞外,還不是因為他身後有潁川裴家撐腰,更難得的是這廝還長了一張能哄女人開心的小白臉。
陳綾那丫頭幾回扮成男裝偷溜去錦衣衛總部,不就是為了去看裴玉這小白臉的麼?
陳玄德是個寵女的父親,自然是女兒想要什麼,便想方設法地去滿足。
如今他女兒喜歡裴玉,陳玄德自然也就盡心盡力地照顧裴玉,甚至還讓他委婉提點裴玉。
恐怕,日後他就連自己的總教頭之位也想交給裴玉呢。
盧斌有些酸溜溜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暗恨他沒有裴玉那樣一張討女人喜歡的容貌。
可惜他當初去就是為了攀附陳貴妃,便娶了陳家族女。
陳家發家之前就是平頭百姓,那陳氏女姿色平庸,雖在他的仕途上添了些助力,到底有限。
如今他更是被捆在陳貴妃的大船上,擺脫無望了。
裴玉也不在乎盧斌的心中是如何酸澀妒忌,隻是低頭輕輕撥弄著麵前的酒杯。
陳綾那丫頭他見過,十五歲的毛丫頭,前頭後頭一邊兒平整,長得倒是清雅,可惜性子卻與她的長相截然相反,那是能揮著鞭子追著一群男人狂揍的母夜叉。
那樣一個小丫頭,他可不敢沾手。
故而無論盧斌幾次試探,裴玉都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接他的話茬。
一頓飯吃了將近兩個時辰,眾人才醉醺醺地散了。
陳夫人的兩頰微紅,但是看上去卻十分高興的樣子。
她見裴玉和其他人一同起身告辭,還想開口將他留下,卻被自己的丈夫一把扯住衣袖。
陳夫人不解地看著陳玄德,後者卻對著她輕輕搖了搖頭,還吩咐府上的馬車務必要把裴玉安全送回裴府。
花廳中客人都散盡了,陳夫人這才對著菱花窗的方向喊了一句:“人都走了,出來吧。”
話音剛落,一名穿著水紅色長裙的少女便小跑著衝進花廳裏。
少女梳著俏麗的驚鵠髻,緋紅的發帶在發髻間飄搖不定,若隻看她這身打扮,便是一位柔美的大家閨秀。
“母親,他他怎麼說?”陳綾追問,在提及自己的婚嫁大事時她卻絲毫不害羞。
“現在還不是時候,過些日子為父再問問他的意思。”陳玄德拍拍女兒的肩道。
“哦。”陳綾低頭,眼底難掩失望。
陳夫人看著她懷裏抱著的牛皮紙包問:“你懷裏抱的什麼?”
陳綾抿唇:“裴玉送來的點心,你們也不愛吃,我帶回去慢慢吃。”
陳夫人忍不住搖搖頭:“那裴玉就這樣好?你就這樣喜歡他?”
陳綾十分肯定地告訴他:“他的功夫俊,長相也好,旁人都比不上他。”
陳玄德看了眼自家閨女,沒有說話。
他已經讓盧斌隱晦地跟裴玉提了一嘴,裴玉卻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這樁親事怕是希望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