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被人欺騙,自己卻還掏心掏肺的悲愴,突然讓楚野喪失了所有的力氣。
一步退後,坐在身後的木凳之上,楚野怔怔的道:“我毫不懷疑的相信你,真心實意的將你帶到這裏,給你最好的吃穿用度,還叮囑我娘好好待你開導你,讓你不要那麼傷心,不要再想曾經,我甚至還在幫你留意品行樣貌皆佳的男子,隻待你傷痛淡化後,就將你像我娘一般的風風光光的嫁人,然後生兒生女,幸福的過日子,可你……,我為你想的都是如何如何的令你幸福,你為我想的卻是如何如何的使我痛苦……”
杜汝娘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動搖的神色。
這些日子,楚野待她的好,她豈會不知,比起以往的小動,絕對有過之而無不極。
她不是沒有感動過,她不是沒有心動過,她也不是沒有想過要放棄報仇,可是布局了那麼久,要她突然放棄,她放不下,每每想起小動的死,她更不甘心。
“璃璃……”這一聲,是杜汝娘這數月來喚得最真誠最發自內心的聲音。
望著楚野受傷的眸子,她仿佛突然覺得在楚野的眸子裏看到了小動。
她的小動,是那麼的難過那麼的失望的望著她,望著她,望著她……
瘋狂過後,便是釋然。
杜汝娘突然驚覺,她是不是一直錯了,錯得很離譜?
小動是那麼的喜歡著楚野,死在楚野手中、懷中,小動有的隻會是欣慰。
她這般費盡心力的給予楚野世間最沉重的痛苦與打擊,如果小動活著,會允許她這麼傷害楚野嗎?
他會原諒她這個娘親嗎?
她已經讓小動死得很不安心了,難道真的還要讓小動的靈魂,都不得安息嗎?
杜汝娘緩緩的閉上了眼,臨死前的覺悟,令她悔恨的流下了兩行清淚。
突然一把抓住楚野的手,急聲顫抖道:“是連體盅……我在施妹的身上……種下了連體盅……噗……”
話未說完,已經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子朝後倒去,她已經油盡燈枯了。
“什麼?”楚野混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硬化了。
“連體盅”三個字就如一道魔咒一道驚雷,在她的腦海中炸開,轟得楚野身子一晃,頓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連體盅”是什麼,相信沒有人比楚野更清楚。
當初小動便是身中了簪花夫人所下的連體盅,最後七孔流血的死在她的懷中。
“你別死,你給我說,你怎麼會有連體盅,你在我娘的身體裏中的是母盅對不對?那子盅呢,子盅在哪兒?”片刻的呆滯過後,楚野立即扶起杜汝娘急聲相問。
小動當初身中子盅,所以每隔半月就得與身中母盅的女子合歡,換而言之,如今的盧施身中了母盅,就必須每隔半月與身中子盅的男子合歡,否則,其結局就會像小動一樣。
此時的杜汝娘已經奄奄一息,死前的覺悟讓她想把所有的真相說出來,強撐著最後一口氣,虛弱的道:“自從我知道小動中了連體盅……我就四處收刮連體盅……日夜研究……一隻母盅隻能配一隻子盅,不能錯配,否則就不叫連體盅,與施妹體內‘母盅’相配的‘子盅’已經被我……碎屍萬段了……”
說著,她艱難的抬起右手,指了指床頭下麵的地麵一角。
楚野順著她所指的方向望過去,便見那一角落裏,有一小灘黑色的肉泥和腥紅的血漬,毫無疑問,這正是那條被杜汝碎屍萬段的子盅。
楚野怔怔的望著那一小灘肉泥與腥血,身子一軟,絕望的跌坐在了床上。
完了,這下真正的完了。
子盅死了,盧施體內的母盅,已無解。
“還有一個法子可解……”這時,杜汝娘突然又道。
楚野一聽,頓時有如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急聲問道:“什麼法子?”
“與小動一樣……將處女……換成處男……”
聞言,楚野再次麵如死灰。
如此解毒之法,每隔半月就與不同的處子之身的男子合歡解毒,這對保守貞潔且心有所屬的盧施來說,那還不如直接殺了她。
杜汝娘已經快不行了,她緊緊的抓住楚野的手,目光無比的誠懇,“對不起……我對不起施妹……更對不起你……我知道我不值得原諒……但我還是請求你……在我死後……將我與小動安葬在一起……”
說完,目光漸漸煥散,手一垂,終於結束了她怨恨的一生。
望著杜汝娘漸漸僵硬冰涼的屍身,楚野突然不知道是該傷心,還是該痛恨,她隻知道,她此刻的腦子,空蕩蕩的一片空白。
杜汝娘自食惡果,自殺身亡。
那盧施呢?
真的隻剩下15天的生命了嗎?
屋外,蘭西流華、沉竹、幻城、承帝、波淩景山等人一直在旁邊靜靜的看著,杜汝娘從喪心病狂到臨死覺悟,他們都看在眼裏,既可憐,更可恨,這樣的人,縱使大家有心想要原諒她,隻怕也都辦不到。
特別是她對盧施所下的連體盅,實在太絕太狠。
大家都將這一切看在眼中,一直守坐在盧施門外的幻決自然也將事情的始末看得明明白白。
就在所有人都沉侵在悲痛中,苦思冥想能解救盧施的法子時,幻決突然目光一沉,盤膝打坐的身體淩空浮起,飄進杜汝娘的屋子,琥珀色深邃的眸子,盯著地上那隻已經被碎成肉泥的子盅,好一陣端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