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丫頭快別站著了,沒見都傷心不絕嗎?去把老婆子存著的那點安神茶端來,給壓壓驚。”
楊大管事一直俯首低微模樣,聽到聲音有些緩和,才敢慢慢抬起頭,注意到太君往日裏都是一副喜慶模樣,今日倒是素淡多了。
“老奴前幾日領了木南四夫人的命,在東華門外施粥,替明驛小公子消災積福,老奴將賬本子已經拿來了。”
太君總算聽到了一句像樣子的話,才覺得心裏的那股子怒火平了。
“都學學楊管事,當差事,是要條理清晰!老婆子可不需要下麵一個個昏聵無能。昨個事情,都辦的怎麼樣了?”
魏大管事是個胖婆子,小心回道:“回太君的話,八裏莊粥鍋已經煮上了,留下了幾個小廝在那裏幹活,冰塵大夫人說手裏的銀子不夠,需要府裏給些,派奴婦來要錢了。”
太君冷笑道:“八裏莊事頭一等大事,是兩位夫人哭著討去的,怎麼如今沒銀子了,又覺得事情棘手了,既然沒什麼能力,不如就回來吧!”
魏大管事也是機靈的,立馬改口道:“冰塵大夫人也知道太君支撐一個王府捉襟見肘,不好為難了太君,又給奴婦交代,如若王府沒銀,可否見機處理,討個莊子周邊銀鋪用用!”
太君心裏門清,這是變相斂財。
八裏莊平日的油水冰塵大兒媳沒少拿,又要趁火打劫,著實可惡。
鴻雁跟隨太君多年,已經心領神會了太君意思,捧起太君遞過的繞蛇仗質問道:“你們都是淮王府的老人了,跟著太君多年都懂得分寸,無論太君如何好說話,可奴婢手裏的蛇仗不認識人,太君仁慈,向來體恤下人,如若再敢趁著這些亂子捧高踩低,貪汙受賄,奴婢手裏的蛇仗第一個先替太君打出去。”
“魏大管事可聽清了?”
魏大管事脊背寒涼,識時務道:“記住了,記住了,老婆子耳朵聽的真真的明白,一定回去一字不漏說給冰塵大夫人聽。”
陳正管事心思靈活,長子酗酒一事,太君並沒有說過無罪。
聽明白了太君與冰塵大夫人之間的矛盾,腦子清醒的分析出了立場。
靠著老太君才是對的,於是說:“老奴自問管著八裏莊這些年,賬本上也是一個字不敢記錯,八裏莊的財務是有不少銀子的,如今二位夫人要在八裏莊和七裏亭設粥棚安撫流民,八裏莊本就應該出錢出糧,太君若放心的下,不如將老奴用上,老奴替我那個冤死的兒子積份陰德了。”
老太君等著的就是這句話,見到陳正管事如此明白,終於露出了笑容。
“如若這事辦的好,太君就免去你家長子的過失,允許他入殮下葬,有個體麵的葬禮,之後如需請寺裏的和尚超度,也是可以的。”
陳正管事連忙跪地謝恩:“多謝太君深明大義!太君洪福齊天!”
陳正管事知道冰塵大夫人攔了施粥的善事,也無非撈一些油水傍身罷了。他如若得太君的吩咐,名正言順的去處理八裏莊的事,不僅將長子的罪責洗淨,也可以保住大管事的差事。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
陳正管事如願以償,俯首低身的後退出去。
屋裏剩下了魏大管事,楊管事,王廚子。
最先急的就是魏大管事,她是陪著大夫人去的八裏莊,如此辛勞無非是想在太君麵前邀功,給她出頭露麵機會,升一升在府裏管事地位。
眼看著陳正管事得了太君的體麵,自己卻失掉了太君的歡心。
心裏嫉妒壞了:“太君憐愛,奴婦那不中用的另一口子掙不了幾個錢,兒子新娶的媳婦又一身病,全靠老婆子在府裏掙些散碎銀兩回家糊口,太君也讓奴婦分些八裏莊的差事吧。”
鴻雁知道這些婆子仗著伺候主子時間長,特別會喊苦,不滿道:“王府事務就夠多了,難道你魏管事家小事也要煩太君?魏管事的臉也未免太大了。”
魏管事指著鴻雁不爽道:“這裏焉有小丫頭說話的份,老婆子辦事細心,若真錯了,也有太君說不是,哪裏輪到丫頭插嘴。”
下麵這些婆子打的什麼主意,太君心裏透心亮。
她並沒有阻止鴻雁,隻是等到兩人都一句一句懟完了。
才道:“既然魏大管事家裏如此多的事,再來管八裏莊的事,未免太辛苦了。”
魏大管事傻了眼,但仍然不肯罷休,跪地磕頭:“給冰塵大夫人求銀子不對,以後再也不敢了,奴婦瞎了眼了,太君才是王府最大主子。”
老太君雷厲風行:“你知道就好。”
魏大管事怯弱:“那……就分一點點……八裏莊施粥一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