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燈微搖,燈影也跟著搖晃。
陶青的大哥催她告知同周福臨的進度,幾乎是隔兩三日就來一封飛鴿傳書。
今夜她忙完了事,終於有空回他。
陶青盯著兄長的上一封信看,信說她的嫂子也關心這件事,說如果人合適,盡快定下來,那邊一定會幫著準備聘禮,不讓男方受委屈。
她沾了適度的墨汁,在空白的信紙上寫,不必擔心,已經找人提完親了,福臨答應了,現在他們是正經的未婚夫妻。
她又是輕描淡寫地傳達了這個消息。
“她說已經提親了,對方答應了?!!”
接到信後,陶容一邊奶孩子,一邊讓貼身小廝念信的內容,聽到這一段,當場叫出聲。
把孩子都驚哭了。
“這死丫頭。”
陶容哄好女兒,將她放到小床上,然後罵道,“遲早要把我嚇死。就她一個人能耐麼?這種大事不同我商量,鐵定是草草了事,也就福臨心大,居然還答應了,換了我,我可不依。”
他是擔心陶青委屈了周福臨,日後二人若吵架,舊事重提,總不可能再提一次親。
陶容的小廝和他一般大,笑道:“小姐有分寸的,您這是操心過甚。以小姐謹慎的性子,好不容易確定了定親對象,怎麼可能會用敷衍的態度對待呢?”
“也對。”
陶容回想了一下陶青從小到大的行事方式,“她肯定舍不得讓喜歡的人在親事上吃虧。”
陶容鬆懈下來。
小廝適當奉上茶水,聽主子傾訴:“還不是我爹撐不起來。母親死了,他嚇得魂不附體,明明打算好好養孩子,一個小官說娶他,就答應了,阿青同對方不合,他就勸阿青忍,說要守孝道,沒把我笑死。”
“這也難怪,畢竟我爹一開始就是娘的侍罷了,生了我才升成了夫,娘待他好,那小官雖不討我喜歡,卻也真心待爹好。他倒是好命,沒受太多苦,倒是我妹妹受了磨難。”
這都是老生常談的事了,小廝已經聽主子說了無數遍。
“所以啊,”陶容道,“我不多替她想著點,誰還能為她著想?”
這是在解釋小廝說她“操心過甚”。
小廝低下頭:“是,奴說錯了。”
“不行,我得再去一趟。”陶容是個急性子,馬上就要入夜了,依舊下了床。
“主子……”
小廝真是服了他,“您才去過,而且如今都夜深了,待會兒家主回來看不到您,又要怪奴,說不該讓您頂著夜裏的寒氣出門。”
陶容最看不得小廝哭喪著臉:“好好好,我不去總行了,我在家看孩子可好?”
不讓他去,隻能用飛鴿傳書了。
然而這日,負責送信的白鴿似乎受氣候影響有些鬧肚子,飛得歪歪斜斜不說,還飛錯了地兒。
胡大爺給阿盼做的布偶落在了院子,周福臨見狀,便走過去拾起:“阿盼,你又將東西到處亂扔。”
阿盼邁著小細腿兒把布偶拿走,跑得很快。
周福臨生怕他摔著:“你當你真會飛麼,又不是……白鴿?”
一隻渾身雪白的鴿子,怏怏地站在他家院子角落,似乎失了力氣。
他摸了摸白鴿,後者弱弱地叫了聲:“咕咕咕。”
“你這病弱樣兒,還真跟阿盼當初一樣。”周福臨唇邊浮現一抹笑意。
他方才就發現鴿子的腳上套了一個圓竹筒,這定是別人家養的信鴿。
周福臨不欲偷窺他人的信件,隻打算治好鴿子就將其放飛。
他想道,不知道陶青能不能治,她會治人,應當也會治鳥……吧?
“咕咕咕。”
鴿子又叫起來,許是到了新環境,不太習慣,想要振翅,卻將圓筒弄開了口子,裏頭的信件就直直掉了出來。
周福臨真不是故意要看信的內容,隻是眼尖,撿信時,瞥見了“陶青吾妹”四個字,他手一抖,那卷成筒形的信就展開來。
“陶大哥?”
是陶容寫給陶青的,上頭內容不多,似乎下筆之人有些急促。
信的內容也並非見不得人,無非是抱怨陶青不率先通知他,讓她待周福臨好雲雲。
一瞬間的溫暖過後,周福臨看著那豆豆眼的白鴿。
陶大哥,為何有關你的消息總是不按常理出現?
上次是本人爬牆頭,這次是鴿子飛錯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