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父皮膚細膩、身段姣好, 看得出是精心保養,有專人照顧,沒吃過太大苦頭的。
此刻他淚光點點, 站在門前,望著陶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這種弱柳迎風, 是當朝許多女人喜歡的性格,似乎會激發她們心的保護欲。
陶青覺得她爹的目光讓人煩躁。
這是自己的父親。
她本不該用惡劣的態度對待,本應一開始就告知他自己成親之事, 同旁邊的夫郎一起向對方敬茶,然後道:“孩兒已經成家, 日後父親不必再操勞”等語。
但陶青聽到她爹的話, 就不想再同他交談, 冷著臉道:“你若隻是想說這個,可以回去了。”
一向在外對人溫和友善,眸含笑意的她,對父親下了逐客令。
“嗚,你之前漂泊不定,幾乎不來看我。爹爹想你了,人卻找不著, 你哥也一個勁敷衍,說不知道你的蹤跡。現在定下來了,連門也不讓爹進麼?”
陶父更咽著,雙眼通紅, 好像風一吹就要摔倒。
他的小廝忙將其扶住, 偏過頭看陶青,眼神帶了譴責:“大小姐這話真傷主夫的心。主夫在家天天念著您,擔憂您在外吃不好穿不暖, 日夜揪心。得知您成親,還特意備了禮,拿了金銀過來補貼,如今您卻這樣冷漠!”
“什麼時候,小廝也能插話了?”
陶青認得她爹身旁的小廝,這是張家的家生子,看似對她爹忠心,實則忠的是張家罷了。
她深深看了一眼小廝:“我可不是張家的大小姐,你們真正的小姐今日還在學堂讀書呢。”
小廝眼神一閃,低下頭。
“你還是怪我生了錦兒?”陶父擦擦眼淚,問道。
錦兒是陶父和張毓後生的女兒,名為張錦,比陶青小五歲,天真爛漫,為人禮貌善良。她見了陶青會乖乖喊姐姐,就是個孩子,所以陶青對這個妹妹稱不上討厭。
聽見父親提張錦,陶青就笑了。
實在跟對方說不清。她爹永遠意識不到,她和哥哥想要的是什麼,永遠隻看得到自己眼的東西。
周福臨抿著唇,尷尬地站在一邊。
妻主與公公不和,爭來辯去,他在這兒算木愣愣的什麼?
看出這位公公對自己的不滿意,周福臨自然不會上趕著討人嫌,他的手被妻主牽著,能感受到對方手心已經出了汗。
周福臨輕輕捏了陶青的手,後者才反應過來,問他:“是不是肚子餓了?”
“福臨啊,你倆跑大門口做什麼,我和阿盼在飯堂等半天了。瞅著你們出來才端的飯……”
胡大爺慢悠悠從影壁後走出來。人老了,眼睛不大好,遠處的東西他望不清,走近才發現陶青和周福臨麵前,還有兩個人。
他揉揉眼睛,“喲”了一聲:“這是……”
“我是阿青的爹。”
陶父知道女兒成親時,她的夫郎還帶著一老一少。
當時心裏就不得勁。這嫁人,還把一家都嫁了過來?他女兒剛成親,就得養一家老小,成什麼樣子!
不舒服歸不舒服,陶父依舊頷首,輕聲向胡大爺問好:“這位是親家吧。”
胡大爺稀裏糊塗點了頭,回神:“哦哦,原來是親家。怎麼還站外邊兒呢,快進來吧,午飯您可吃過了?”
他當即將朱漆的大門門板往兩邊推,請陶父進來。
陶青阻止了他:“不必了,他馬上就走。”
“誰說的?”
陶父看起來楊柳扶風似的弱,性子並不軟,讓小廝攙扶著,跨進了陶宅的大門。
他下巴微抬,細聲細氣道,“正好未用飯,咱們一塊兒吃吧,我帶了你最愛的水晶糕。”
陶青麵色一沉,卻道:“也好,今日正好將事情說清楚。”
方才已經有鄰居路過時好奇地打量,雖說這裏住的人都不是好事的,但陶青若真執意趕走她爹,在門口鬧起來,昨日的喜氣估計就會變成鬱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