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沫用另一隻手合上門,門內側的把手並沒有那些粘液。
躍入眼簾的是一間有些淩亂的會客廳,一張純黑色的真皮沙發靠在牆邊,旁邊的茶幾上還戳著半根香煙。
靠近落地窗的地方擺著桌子和電腦,應該是船長處理文件的地方。
林沫吸了吸鼻子,敏銳地察覺到淡淡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低頭,地板上還有殘留的水痕——這個房間應該不久前才被打掃了一遍。
是為了清理什麼東西,比如,粘液嗎?
林沫注意著落腳點,小心翼翼地避開水痕,來到桌子邊。桌麵亂七八糟地攤著一些文件,林沫翻了翻,沒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書桌下的櫃子都則被鎖上了,打不開。
林沫走到落地窗邊,海天迎麵而來,深深淺淺的藍色填滿了視野,讓人有一種在雲端飛翔的錯覺。
從這個角度還能看到甲板,林沫居然在人群中發現了魏文翰,他拿著一盤點心,邊吃邊吹海風,似乎不再緊張。
突然,林沫目光一凝。
她蹲下身子,湊近觀察窗腳。那裏有一點稀碎的閃光,看上去像是某種液體。
林沫換了隻手,抹了點嗅,果然,和門把手上的粘液氣味一樣。
她腦海中立即浮現出一副畫麵:當乘客無憂無慮地在甲板上觀景時,一隻渾身流淌著腥臭粘液的怪物正站在樓上,死死盯著他們……
林沫深呼吸,把那幅令人感到不適的畫麵丟出腦海。
她用書桌邊的紙巾擦幹淨手,迅速而仔細地翻找了一遍會客廳,可惜,沒找到其他線索。
船長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必須抓緊時間。
臥室的門同樣沒鎖上,和剛被打掃過的客廳不同,臥室看起來一片狼藉。這位船長不喜歡別人清掃臥室?還是說,他在臥室裏藏了不能說出口的秘密?
林沫興奮起來,她屏住呼吸,靈活地在滿地肮髒鞋襪中尋找落點。最終,她在枕頭後麵的床墊下發現了一張欠條。
“三個億?”林沫抖了抖欠條,驚訝地挑眉。
這船長看來有點故事,是賭博,還是高利貸?一般人可欠不到這麼多錢。
不過,既然欠條已經被取回,那說明船長的債務也已經還清了。
欠條的字跡還很清晰,可見時間並不長,林沫想到方才小孩口中“很好”的慈善家杜先生,有了些猜測。
“……沒用!一點小事都做不好!”
開門聲,有人進來了。
林沫毫不猶豫地把欠條放回原處,略一思忖,滾進了床底下的狹窄縫隙裏。
她很有先見之明地捏住了鼻子,床底堆滿了不知道被主人積攢了多久的陳年灰塵,隨著她的動作揚起一陣迷你“沙塵暴”。
船長從進門就沒停下嘴過,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暴躁地在滿屋子亂轉,簡直跟村裏的老母雞有的一拚。林沫仔細聆聽,發現他是在瘋狂辱罵自己的船員。
原來這次航行,船上配備的都是新船員。一群愣頭青,大錯雖然沒有,但小錯卻沒斷過,搞得船長本人屈尊紆貴地給他們收拾爛攤子,搞得一肚子不滿。
“算了。”船長罵夠了,終於平靜下來。他想到了什麼,頓時不懷好意地笑起來,“反正也是最後一回了,杜先生很大方的……尤其是在死亡撫恤金上。哼,到時候老子就勉為其難地收他個九成,就當這群混蛋給老子的補償了。”
沉重的身軀壓下來,床墊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林沫一動也不敢動,凝神靜氣地聽他喃喃自語。
“嘖,不過這事兒真的能成嗎?那老頭病得那麼嚴重,該不會上了別人的當吧?”
船長的語氣有些疑慮,但很快就放棄糾結,“算了,我操哪門子的心?反正賭債也還清了……”
接著,這位船長哼著小曲兒,愜意地給自己開了瓶酒。
“今天輪到哪支隊伍來著?”他看起了球賽。
不知過了多久,地動山搖般的鼾聲在房中響起。林沫拖著早已失去知覺的身子,艱難地從床底爬出來。
房間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酒氣,船長躺在床上,醉得不省人事。林沫看清了他的正麵,這是一名身材壯碩,留著一圈小胡子的中年男人,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嘶,腿好麻。
林沫擰著眉毛,感覺有一窩螞蟻在自己的下肢上瘋狂蹦迪。她扶著牆,緩緩曲動雙腿,慢慢找回了點知覺。
船長睡得很香,呼嚕聲震天響。
林沫把手上抓著的東西舉起來看,那是一本古舊的小冊子,是她在船長看球賽看得歡呼不能自已時,從床底角落裏摸索出來的。
來都來了,總不能空手回去。
林沫苦中作樂了一把,收好冊子,躡手躡腳地離開了這個臭氣熏天的房間。
……
林沫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三點十五分。根據船票上的上船時間老推測,現在的準確時間差不多是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