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馬嘶之間,錢望舒隻覺身下一空,身子迅速向下掉落,心怦怦直跳著,靈台一片混沌,她不知道該做什麼隻是閉著眼睛轉身抱緊了身後人的身子。
李慕乾發現他們正要落入一個巨坑之中,在極速下降的瞬息,他根本來不及思考,下意識緊緊抱住了懷中女子,腳尖用力一點先一步下落的馬背,帶著錢望舒跳到了不遠處安全的空地上。
一切發生地太快了,當錢望舒和李慕乾安全降落的同時,獅子驄已經狠狠掉進了他們眼前的那個巨坑中,重物落地掀起了一陣帶著枯枝落葉的沙塵,伴著痛苦的馬嘶。
“阿舒,你怎麼樣?”李慕乾轉身將她護在身前,緊張地去查看她的情況。
錢望舒嚇得臉色煞白,眼睛木愣愣地睜著,聽到李慕乾的聲音便被喚回了朦朧的意識,搖了搖頭告訴他自己沒事,但腦子還是有些發懵。
“官家!娘娘!”
大臣們聽到前方的動靜,擔心官家與娘娘出什麼事情,連忙翻身下馬趕過去查探情況。
“末將護駕來遲,還請官家娘娘責罰!”為首的驃騎將軍忙跪倒在帝後麵前,抱拳頷首,自誠罪狀。
見到帝後安然無恙,武將們懸起的一顆心也算放了下來,隨後跟著大將軍跪在了官家娘娘麵前,請求降罪。
“無妨,不過險些誤入山中獵戶捕獸的陷阱罷了,”官家一手護在娘娘身後,一手朝著臣下輕抬了抬,又溫言寬慰道:“朕與皇後無礙,諸卿不必擔憂,都起來吧。”
“末將有罪,是末將提議讓官家進山尋獵,才險些害了官家與娘娘的玉體受損,末將罪該萬死,還請官家責罰!”項越雲一臉歉疚地朝李慕乾看了一眼,又向他大拜一記,伏在地上主上誠心懺悔著。
李慕乾見項越雲這般誠惶誠恐,聞言輕笑了一聲,微微頷首平靜地望向身下對他五體投地的驃騎大將軍,複而和善道:“既然如此,朕便罰你替朕,將方才娘娘與朕所獵之鹿,背回營地去。”
此言一出,眾人才注意到官家身後,幾丈之外,正奄奄一息躺著一隻中了箭的雄鹿,方後知後覺到,官家這是首獵得勝了。
“恭喜官家!恭喜娘娘!首弓得勝!”
眾人又伏地再拜,向主上恭賀。
錢望舒將這千呼萬喚之色盡收眼底,靜靜然瞧著項越雲走去她身後收鹿,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祥,今日的雲阿哥委實有些反常。
這種不祥的感覺,在錢望舒見到從後方不緊不慢走來的錢念北後,陡然變得強烈了起來。
錢念北在距離錢望舒與李慕乾不近不遠的地方站定,麵含淺淡笑意,躬身,施施然同帝後行了個禮,以示慶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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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官家領群將入山尋獵,收獲頗豐,所獵之物交由禦廚烹之,作為夜裏篝火晚宴的下酒菜。
宴前片刻正值日薄西山之際,國公在營邊偶尋得一片紅楓林,配以落日之色渲染,風景煞是秀麗,便邀了娘娘前來觀賞。
錢望舒得了消息便換了身衣服欣然赴約,但她心知肚明,老爹這時候請她去瞧什麼霞染紅楓,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彼時,粉輝照於林間,清泉流於石上,肅國公一身軟甲寬袍散散倚在溪邊,抬頭賞著玉皇山色層林盡染,身邊不過一壺清茶,兩隻瓷杯而已。
“噥,南豐貢橘,甜得很,老爹嚐嚐?”錢望提著裙裾隻身走上前去,笑意盈盈地從袖子裏掏出兩個圓潤的橘子,拿了一個送到了錢念北麵前。
錢念北側頭掃了一眼麵前的橘子,輕笑了一聲,伸手接過,又低頭提起茶壺為她倒了一杯茶:“坐。”
錢望舒得了準許,乖乖拎著裙擺小心地在錢念北身旁的石頭上坐下,而後低頭一門心思地開始剝手上的橘子。
麵對這種明著談天,實則是要同她聊些實事的局麵,錢望舒向來是喜歡後發製人的。
老爹不提,她從來不會主動問。
“今日險些掉進那獵戶的陷阱裏,你可有受傷?”錢念北閑淡地拋著手裏的橘子,仰頭繼續去看他那尚未看完的山色,而後漫不經心地問出一句。
“沒有啊,有李慕乾護著我呢。”錢望舒一麵仔細褪著橘皮,一麵搖頭否認道。
“哦?”錢念北聞言饒有趣味地挑了一下眉,又意味深長地啟言道:“我為你挑的這個郎君當真是好,不但慈悲為懷,還文武雙全呢。”
錢望舒剛要將一塊橘皮完整撕下,在聽到錢念北那句“文武雙全”之後,手上用力一猛,那將將要離開橘肉的黃皮便斷在一個極為讓人不甘心的位置。
“老爹既然都知道,還問我做什麼?”錢望舒輕歎了一口氣,又將那留在橘肉上的一塊殘餘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