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相認(1 / 2)

“你的眼睛,怎麼也是灰色的?”

錢望舒赫然望著麵前這張與自己酷似的男人麵龐,聲音顫抖。

“月月,你還認得我嗎?”

元清叟微笑著,從衣襟裏扯下了一個玉墜子,拎在了錢望舒眼前。

——月月乖,你站在這裏不要動,哥哥給你去買碗餛飩好嗎?

月月,從沒有人這麼叫過她,除了在夢裏。

有男人這麼叫她,有女人這麼叫她,也有小孩子這麼叫她,可她總看不清他們的臉。

錢望舒覺得自己的頭隱隱有些發痛,她死死握住手裏的杯子,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移到元清叟手裏的玉墜子上,艱難開口問道:“你為什麼,也會有這個玉墜子?”

“月月,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元清叟將玉墜輕放到了桌案上,複而含笑平靜地注視著錢望舒。

“別這麼叫我,我有名字,我叫錢望舒。”

錢望舒迅速地移開了自己的視線,壓低聲音警告他。

她否認著,抗拒著,害怕聽到那個會讓她丟失自己的答案。

“不,你叫拓跋明月,是北衛江寧王拓跋車臣的女兒,是我拓跋清風,唯一的妹妹。”

“十五年前的中秋,阿爹阿娘帶著我們去看錢江潮,途徑一個餛飩攤,你吵著說要吃餛飩,我讓你站在攤邊等我,可我付完錢回去找你的時候,你就不見了。”

“你閉嘴!”錢望舒怒吼著,將手裏的瓷杯重重摔在了地上。

瓷杯落地的那一瞬間,一切都安靜了下來。

她眥著眼睛直直盯著那一地的殘缺,胸口劇烈起伏著,千言萬語哽在喉中,她的頭腦一片渾噩,不知所措。

怎麼會這樣?

元清叟不是元清叟,他是拓跋清風,那個差點要娶了錢望舒的北衛小江寧王。

哥哥娶妹妹,親人殺親人。

荒唐!何其荒唐!

嗬,她錢望舒竟然是北衛的皇族,是那個下定旨意將淮北中原踏為平地的拓跋家的女兒。

可事實就是這樣血淋淋、白慘慘。

臉和玉墜,造不了假,麵前這個男子,無可辯駁的,就是她的血親。

多可笑啊,一隻走失的小狼崽,竟被一群綿羊養大了,可落在狼窩的那些綿羊,如今怎麼樣了呢?

錢望舒盯著那地上慘青的碎瓷,倏得便大笑了起來。

她瞥見了地麵上茶水倒影裏的胡人麵孔,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討厭她自己的長相。

好臭啊,她清楚地聞到了自己血液裏散發的罪惡的氣味。

她,可真是該死!

“月月,你這是作甚!”

拓跋清風看到錢望舒發了瘋似的狠狠掌摑著自己,急忙過去拉住她的手製止。

“江寧王殿下,潛伏至我南棠境內,意欲何為?”錢望舒流著淚,惡狠狠地盯著他。

“月月,我做了這麼多,隻是為了找到你。”拓跋清風任由著錢望舒如同仇敵一般地質問著自己,用另一隻手輕輕抹去了她臉上的淚水。

錢望舒避開了他的手,嗤笑一聲又道:“堂堂北衛江寧王,北衛太後最寵幸的王爺,改名換姓潛至南棠,隻是為了尋找幼年走失的妹妹,這話說給你聽,你信麼?”

“月月,我整整找了你十五年。”拓跋清風強忍著心中的痛楚,盡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不想要嚇著他。

十五年的辛苦,最終隻彙集成了這幾個字,蒼白無力,聽起來更是可笑。

沒有人懂得拓跋清風此刻的心情,他百口莫辯,也無從辯解。

“放開我!”錢望舒嫌惡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

“好,隻要你不傷害自己,你要我做什麼我都依你。”拓跋清風見錢望舒冷靜了下來,討好似的鬆開了她的手,他逼迫著自己露出笑意而看起來盡量親切,盼著妹妹能想起一些兒時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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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方設法讓阿珍引我到這裏來,究竟想做什麼?”

錢望舒空洞地望著麵前的桌案,話裏毫無親人相認的喜悅,唯餘冷漠。

“娘娘不必擔心,我從未想過要帶你回去,如今見你一切安好,我便放心了。”拓跋清風正在清理地上的碎瓷屑,聽到錢望舒的話也並未覺得她失禮,隻是輕笑著回應了一句。

世人都說買櫝還珠之人愚蠢,可在他心裏,那個木盒子要比裏麵裝著的寶珠珍貴萬分。

聞得他對自己的稱呼,錢望舒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聲,笑他明明居心叵測還要裝作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樣。

“你做的這些,阿珍知道多少?”錢望舒如今更關心這件事。

“該知道的都知道,不該知道的她也從來沒有問過我。”拓跋清風苦笑一聲,將實話都說了出來。

果然是自幼一起長大的姐妹,談起情愛來都是喜歡這樣糊塗著。

可拓跋清風與李慕乾不同,孫少珍與她錢望舒的境況也不同。

她是木已成舟,回頭的結果比向前不一定會好,但孫少珍不會,她若跟著拓跋清風,前路一定是刀山火海,最終還會走到南棠的對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