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
錢望舒懶懶倚在貴妃榻上,瞧著眼前這個長相怪異的琉璃吊墜,疑惑地問了一句。
“這是從前江寧王妃的遺物。”
孫少珍拿起錢望舒的手,將這吊墜放進了她的手心裏讓她收好,“拓跋清風說,王妃從前懷你的時候,頭幾個月也總是不舒服,握著這吊墜,聞了琉璃瓶裏的香味便會緩解許多。”
這是,她親生母親留下的東西?
錢望舒忽然覺得她手裏的東西有千斤重,她扶著榻背坐直了一些,張開手心仔細將那琉璃吊墜端詳了一番,而後又拿到鼻尖輕嗅了嗅,熟悉的氣味霎時便侵入了她的五髒六腑。
那種難以言說的溫柔繾綣,讓她情不自禁地落了淚。
她對母親已經沒有什麼印象了,甚至記不清她長什麼樣子,可她一聞到那琉璃瓶裏的香味,腦海裏瞬間便浮現出了一個畫麵。
一個穿著荷色大袖衫襦的清麗女子,抱著一個娃娃在開滿荷花的涼亭裏徘徊,娃娃趴著女子肩頭咿呀,女子輕柔地拍著娃娃的後背,嘴裏唱著不知名的江南小調。
“好端端的,哭什麼?”孫少珍看見錢望舒掉眼淚,立刻慌了神,忙扯下自己的手絹去給她擦臉。
“阿珍,這真的是我阿娘的東西。”錢望舒吸了吸鼻子,一句話說得要多悲傷又多悲傷。
“那是自然,拓跋清風寶貝得跟什麼似的,怎麼可能有假。”孫少珍輕笑了一下,又抬手幫她理了理額上的亂發,轉身去幾子上端了一碗牛乳茶給她:“不哭了,吃點甜的高興高興。”
“臭阿珍,你拿我當小孩子哄嗎?”錢望舒笑著啐了她一口,又端過她遞過來的牛乳茶喝了一口,忽然極含糊地問了一句:“他人呢,怎麼不自己來給我?”
“他呀,被官家請去勤政殿喝茶了,我這才得了空閑來陪你。”孫少珍知道她在問什麼,便也含糊地回了她一句。
錢望舒輕哦著點了點頭,猶豫了半晌,又開口問道:“阿珍,你有沒有聽他說起過我阿娘啊?”
“很少。”孫姑娘遺憾地搖了搖頭,“他在我麵前很少提起他們。”
孫少珍略帶安慰地拉了拉她的手,心中還是免不了遺憾自己的無能為力。
她知道,有肅國公對錢望舒又當爹又當娘的嗬護,她已對這兩個給了她生命的血親沒什麼深刻的感情了。但自從錢望舒與拓跋清風兄妹相認後,無論她多麼排斥自己有一個拓跋氏的哥哥,藏在她心底深處的血肉親情還是被一點點喚醒了。這一點點親情,還是驅使著她想要去重新了解那兩個她這輩子都繞不開的人的一些過往點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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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呢?”
葉朗朗從梅圃裏采了一捧紅梅回來,見到那兩個小姑娘正手拉著手聊著些什麼,笑著問了一句。
眼瞧著她們親昵,倒是讓葉朗朗想起了她那個世界,那幾個無話不談的好閨蜜,一時間竟還讓她生出些思念。和那個時空幾個月不聯係,也不知道實驗室的同事有沒有找到聯係自己的辦法。
錢望舒見葉朗朗回來,瞬間便隱去了自己臉上的憂鬱之色,重新換上了一張明媚笑靨去招呼葉朗朗與她在貴妃榻上同坐。
“朗朗,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告訴老爹好不好?”
錢望舒忽然想起葉朗朗也許認識她的親生父母,但她知道,她這時候心血來潮想要了解他們過往,無論她將這種衝動掩飾地再風平浪靜,都會成為對老爹的一種無形的傷害。
葉朗朗向來寵這個女兒,可又事關錢念北,左右衡量下便隻讓錢望舒先說是什麼事。
“拓跋清風給了一個我親生母親的遺物,上麵的味道讓我想起了一些事,可是又覺得不太真切,我就想問問朗朗,知不知道我從前的阿娘,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錢望舒說罷,便將方才孫少珍帶給她的琉璃墜子拿給葉朗朗細看。
葉教授看到那翠綠色的琉璃細瓶,恍惚了一瞬,然後她抬頭望錢望舒的神情又更多了幾分溫柔。
這個琉璃吊墜,是她送給當年好友芙芙的東西,琉璃瓶其實是用她珍藏的一個古董鼻煙壺改造,裏麵裝的液體是她當時僅剩的一點尼羅河花園,這兩樣東西,是隨她穿越過來的那個包包裏,唯一可以作為禮物送給女孩子當作紀念的東西。
“你是不是怕將笑多想,才讓我瞞著他的?”葉朗朗知道她的顧忌,又寬慰道:“你爹雖然脾氣不好,卻也還是通情達理的,對於你阿爹阿娘的事,他不會避諱什麼的,要知道你爹與車臣,曾是很好的知己。”
“朗朗,道理我都知道。”錢望舒回頭看了葉朗朗一眼,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又無可奈何道:“可不論怎麼解釋,我這樣的動作,總讓人看起來我是想要認祖歸宗的,可我這輩子隻想要當老爹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