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上伶人已經開嗓,雲貴妃身邊依舊嫣紅繚繞,岑依依與穆安二人坐在角落裏敘話,仿佛自成一個小小世界一般,沒有人注意她們。
本以為一切都會這樣平靜下去,平靜到這場無聊的宮宴結束。
岑依依也不知那戲台上到底上演著怎樣的戲目,隻知當戲目唱到盡興之時,背後一陣發涼,冷不防感受到一道不善的目光直朝她這邊投放過來。
岑依依循著人群望過去,那人很快轉過臉,但即便她動作再快,還是被岑依依發現了。
宇文嘉藍!
這姑娘依舊穿著一身藍,衣料皆是上等錦緞,發上釵環盤繞,她的身側,挨著的不是旁人,正是岑落落。
想不到這兩個人竟然混到一處去了,這下可才是糟糕呢。
岑依依與宇文嘉藍本是無冤無仇,何況因著和宇文奉天發小的關係,岑依依再怎麼也不會和宇文嘉藍一般見識,何況,宇文嘉藍對岑依依不滿,僅僅隻是因為她偷戀容沅所生出的嫉妒之心。
可這宇文嘉藍偏偏和岑落落混到了一起,以岑落落那歹毒的心腸,指不定會將宇文嘉藍當槍使。
又或許,岑落落沒有這樣的智商頭腦,可岑落落畢竟還有個媽!
岑依依一直都知道,洛念秋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為了自己在岑家的地位,為了她女兒的前程,絕對什麼都做得出來。
不知是不是岑依依的錯覺,她隱約看到了宇文嘉藍目光中一閃而過的狡黠,似是對她深深的嘲諷。
“你在看什麼?”穆安戳了戳岑依依的胳膊,岑依依猛一回頭,平複了下心緒,道:“沒事,隻是隱約覺得,會有什麼事發生一樣。”
“是啊。”穆安接話道:“太平靜了。”
“啊?”岑依依怔了下,卻見穆安正衝她露出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岑依依似乎忘了,身邊這位草原小郡主,本就不是一個安靜的主,而她適才的話,似在提醒著岑依依什麼。
台上伶人依舊在唱著他們的喜怒人生,看戲的人卻似已經按捺不住。
原本不被注意的小角落,突然投來了無數目光,雲貴妃撥了撥頭上步搖垂下的珠子,似在回應身旁貴婦的話,道:“這娶妃當娶賢,這嬿兒命薄,也是她無福,可到底才名在外,沒有丟了咱們皇家的臉,可不像有些人,如今卻成了京中百姓的笑談……”雲貴妃說著說著,目光卻陡然轉向了純貴人,純貴人被她這一看,整個人都呆住了,抬起頭,怯怯地抬起頭,回望了過去。
“貴妃姐姐說得自然在理……在理。”純貴人的回話略顯笨拙,似乎並不能叫雲貴妃滿意,雲貴妃故作平靜,道:“哎,本宮心知,老六也是個懂事的孩子,受了那麼大的委屈,竟也不敢聲張,真是委屈了他了。”
雲貴妃的話明明意有所指,卻偏偏刻意不肯直接說破,純貴人哪裏知道其中因由,隻能被她的話帶著走。
“貴妃姐姐這話何意?嬪妾……嬪妾實是聽不明白!”
“哎呀……”雲貴妃捏了捏帕子,自責道:“原來妹妹還不知道啊,瞧本宮這張嘴,實在是……”
“嬪妾當知道什麼?”純貴人莫名緊張了起來,“還望貴妃姐姐明言。”
話及此,雲貴妃身畔的眾婦人們紛紛掩嘴笑了起來。
該來的還是來了,躲是怎麼都不可能躲得掉的,有人精心布局,又怎會遺漏掉一絲一毫的機會呢?
岑依依和穆安二人同時望向雲貴妃,隻等聽她說出什麼來,其實岑依依心中已隱隱猜到了些許,隻看最後從雲貴妃口中確認了。
這時,一名麵生的婦人突然上前一步,掩了掩春,回到:“純貴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郕王妃當街打了郕王殿下一巴掌,京中百姓可都是目睹了的,這一傳十,十傳百……也就自然而然成了百姓們茶餘飯後的笑談,怎麼,這樣大的事兒,郕王殿下不曾告訴您嗎?”
岑依依甚至可以看到純貴人瞬間黑透了的那張臉,而那張臉的背後,是雲貴妃意中人張狂的笑聲。
明明,純貴人還沒有蠢到不知這是有人故意設下的局,可她的氣憤卻是真的。
她在這後宮處處謹言慎行,如履薄冰,隻怕一個不慎,惱了雲貴妃以及其餘位分比她高的嬪妃,以至於丟了身家性命,更要緊的是,她怕連累容沅。
這許多年來,純貴人從不敢貿貿然出頭爭寵,更不期待位分晉升,她隻想踏踏實實過完餘生,也就罷了。
可如今,她已是卑微到塵埃裏,卻偏偏還是有人不肯放過她。
就因為她曾與先皇後交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