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點頭,“嗯,你先退下吧。”
她適才行了個禮,緩緩地退了出去。剛出常寧宮的大門,她便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在常寧宮中的壓抑,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沉悶。
可是在這其中,在她身後,仍舊有她牽掛的身影——那在窗邊擺弄花草的溫潤男子,幾乎成為她從小到大的期盼。若非如此,她也不會主動請旨想要出宮了。
段靈溪歎了一口氣,終於離開了此處。
雖然她從小在魏宮長大,可是對於她來說,能去的地方真的不多。她不願意四處遊蕩,於是隻能去她常去的地方——常寧宮的後頭有個無人的角落,而在這片角落裏,有她培育的花草。
似乎隻有擺弄這些花草,才能讓她真正地靜下心來。
她剛剛澆了一盆花,就感覺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隻手。她下意識地回頭,果然看到了淮王。
這裏的花草也有容晟的一份。
他的聲音依舊清冽,“你果然在這裏。”
段靈溪連忙拘謹地行禮,“參見淮王叔。”
“這裏沒有別人,你無需如此客氣的。”他溫潤一笑,繼而坐在了她的對麵。
他吃了補藥,卻也沒有在常寧宮逗留太久,反而一路尾隨段靈溪。其中深意,總免不了讓人浮想聯翩。
於是,段靈溪隻能低下了頭。
她不敢多想。
“這些花草被你照顧的很好,若是你也出了宮,這些又該讓誰照料呢?”
“淮王叔不希望我出宮貼身伺候?”
容晟搖了搖頭,“不是,我隻是擔心它們。”
“那……把它們一起帶走不就好了麼?”段靈溪怯怯地問道。她知道淮王心係這些花草,可是不過幾個盆子罷了,找些下人帶著總還是可以的。再不行,她自己多跑幾趟端著也夠了。
容晟盯著她瞧了一眼,隨即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如同百花綻放一般,點亮了她心裏的陰暗角落。
從小到大,都是如此。
她在宮中身份尷尬,即便是作為皇後養女,她也沒有正經的封號。算不上是公主,卻又要享受著公主的待遇。
她親生父母的那些事,她自己心裏也是知情的。可不知情倒也就罷了,偏偏又不是什麼好事。時日一久,她心裏漸漸地生了幾分情緒。而這種情緒全然是自己與自己作對,多餘且無用的東西。
無非不過是寄人籬下的自卑感。
這些情緒在宮中一直如同陰影一般籠罩著她,直到見了容晟。她從來不曾知道,原來有著身份的他也可以如此鹹淡地擺弄花草。似乎什麼事都影響不了他,更何況,他是第一個在這個深宮之中對她露出真摯笑容的人。
正是眼前的這般笑容,始終影響著她。
似乎讓她一片陰霾昏暗的人生之中,多了一份明潤的色彩。
她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