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是傍晚,楊逍的房間由於沒有點燈,顯得昏暗闃寂。
室內寬敞,因楊逍這幾日不在客棧,床鋪和家具都非常整潔。靠床的桌子是辦公桌樣式的,尺寸小巧,桌麵上擺放有兩瓶梔子花,桌麵下有三排抽屜。
無忌走過去,拉開第一排的抽屜,裏麵是幾本書和一把匕首,匕首很短,匕身彎曲,有棕色羊皮皮套套著,西域樣式。
小人之心充脹身體,少女嘖嘖道,楊逍武功如此高強,竟然在床邊放一把匕首,恐怕是做了什麼暗害教主的虧心事。
她打開第二層抽屜,裏麵有一個木盒子,再打開,是一個瓷瓶,扭開蓋子,瓶子中的藥末如茉莉的香氣與王星描述一致,是四暖草。
左使私藏禁藥,一定有貓膩!
按王星的講法,四暖草粉之毒隻有四暖粉草可解,也許張無忌已經中了楊逍給她下的四暖草之毒,她尋四暖草是為了解自己的毒。
“教主,你在我房間裏做什麼?”
就在無忌用捕風捉影印合自己的猜測時,一個銳利的男聲在門口響起,如春雷炸耳。
無忌驚悚地扭頭一瞧,門邊正立著一個中年男子,雙眉緊蹙,眼睛像發現獵物的獵鷹一樣明亮,神情在無忌看來,是極度生氣的。
楊逍竟然這時候回來了!無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差到這個地步。
直覺使她相信王星,她便百分之百相信楊逍給張無忌下了毒藥,現在房間裏隻有他們兩人,楊逍會不會惱羞成怒,一不作二不休殺了她?
無忌脈搏跳得飛快,腦袋極速地盤算著應對之策。逃離是不可能了,隻能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她轉過身來,挺直腰杆麵對楊逍:“我剛才見有個黑影進入左使的房間,便追了進來。”
“教主追黑衣人,還特地把門關上了?”楊逍牢牢地盯著無忌,眼神中透著清絕毒冷,“窗戶也是關上的,黑衣人在哪裏呢?”
“在……在……”
謊言被識破,她戒備地看著楊逍。
楊逍的五官因惱怒而扭曲,表情齜牙咧嘴,整個房間都充滿了他陰森恐怖的怒氣。
不甘心束手就擒,少女放在後背的右手輕輕拉開抽屜,抓起抽屜中的匕首,心中計量:他要是敢靠近她,她就用匕首先發製人,直插他的心窩。
“門不是我關的,是被……黑衣人的掌風……帶上的吧。”她麵露懼色,說話磕磕絆絆的,但為了吸引住楊逍的注意力,她硬著頭皮繼續牽強附會。
匕首彎曲有幅度,給她去除套子的動作增加了很大難度。她的左手極力把匕套往外拉,不自然的動作明顯被楊逍發現了。
楊逍登時大步走了過來,氣勢洶洶,戾氣迸發,像是受餓的雄獅奔向它的食物。
他要撲過來搶她的匕首了,他要來傷害她了。
他會把她活生生地撕掉嗎?
無忌心似虛穀震撼,身體下意識地緊繃,喉嚨在無聲地呐喊:“刺他!刺他!”緊握匕首而手卻不住顫抖。
等他來到她身邊的時候,無忌頸背的汗毛全豎起來了,腿在顫抖中發軟,手上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別說一擊即中了,就是拿出來揮向楊逍的力氣也似乎在恐懼中歧流斷脈了。
我拿這匕首有何用!
無忌驚覺自己的無能,眼睜睜地看著楊逍走到自己的身邊,後者的眼睛同樣盯著她,她幾乎能從他眼中看見自己麵如死灰。
短暫的對視後,他無溫的眼睛移到她身後。
她手上的匕首果然被他發現了!
她杵在桌前,冷僵地感受楊逍奪刀的力道。
楊逍右手猛地在她背後出擊,少女手上的匕首卻仍在原位——他用力拿走的是桌麵上的藥瓶。
無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
“教主還在懷疑我給你下了毒藥嗎?”楊逍的手把藥瓶晃在她眼前,他的眼白中有幾縷血絲,像射線一樣惡狠狠地瞪著她。
“沒……沒有……”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楊逍突然大吼了一聲,語氣森冷逼人。
無忌的身體猛地瑟縮了一下,心中惶恐之至。他太暴躁了,仿佛她是一個敵軍將領,而不是明教教主,他的兵器抖擻著就要刺向她。
“這藥是備給前線將士的,教主您也從未中過四暖草之毒。既然您不相信我,請接受我的引辭。”他的聲音像被怒火燒著了。
“明教……還需要左使。”無忌勉強說了一句。
“楊逍輔教無方,願退隱躬耕。”
楊逍怒目圓睜,額頭上青筋暴起,無忌的額頭上已起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我是十分倚重左使的。”無忌忌憚地道。
“屬下的話,您從來不聽。”
她覺得楊逍躁鬱的怒氣像是台風,摧梏拉朽地要攪亂一切,而她是流散於烈風中的一隻小燕子,就要被他拆裂羽翼、肢解下墜。
“周顛說您整日與那狂蜂浪蝶在一起,您對得起自己的大好年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