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寒空月上樓,月中歌吹滿樹秋。
朗月當空,無遮無攔,碧水映月,玉盤成雙。
一曲低沉亙長的簫音在如水月光中回蕩,悠揚不絕。
吹蕭月光裏,簫聲如月光。
水閣築在尚書府南出二三裏遠的湖中央,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座二層小樓,並無希奇之處,不過童年時曾一起在此玩耍,便心血來潮邀了謝瀟,獨孤靜來聚聚罷了。
“小不點,我這隻曲子吹的如何?”見上官羽聽了半天一語不發,謝瀟故意放下手中的長竹簫,打趣道:“說是‘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聞’也不為過吧?”
“那就要看用什麼打比了,若是十多年前你那片爛葉子吹的烏鴉叫,倒是好上了那麼一點,要妄想和獨孤表兄相比......”一手支著下巴,上官羽拈起一塊雲片糕,若有所思道:“你這裏的點心怎麼也沒有睿和王府上的好吃。”
謝瀟頓時氣結。
“我和你說笑,誰讓你還喊我小不點的?”上官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一口將糕點咬到嘴裏。朝他扮個鬼臉。“我可是第一個就來你這,夠朋友吧?怎麼,獨孤表哥也會吹xiao麼?”
“......比我差一點。”某個家夥的臭屁立刻又回來了,隻小小聲嘀咕一句:“不是先跑去他府上人不在才來找我的吧...”
“比起你的厚臉皮,本王差了豈止一點?”
溫潤清越的嗓音,穿過如水月光,淡淡傳來。
“長高了,小不點?”
上官羽隻覺得月光似乎有一瞬間突然變的昏暗了,蒙朧月色的襯映下,眼前人的麵孔隱隱約約如夢幻一般的不真實。
隻是那冰雪謫仙之姿,就像一抹形容不出的景象,看過便深深烙在心底,再也忘不掉。
“喂,喂,怎麼遲到了,你不是每天都閑的很?”謝瀟一邊招呼獨孤靜坐下了,一邊嘻笑著糗上官羽:“又不是沒見過,至於看的眼珠子都掉出來了?他也喊你小不點,怎麼就不生氣?”
“表哥生的好看,某人自然不能相提並論。何況被美人這樣喊是我的榮幸。”
說罷竟大大方方的坐到孤獨靜身邊欣賞起來。
逗得二人嗬嗬大笑。
“等你看清他的惡劣本質就不會這麼說了。”謝瀟吩咐下人將酒菜端上來,見上官羽還對桌上的點心盤戀戀不舍,幹脆一股腦包了塞在他懷裏。“你也喊他靜吧,表哥,表哥的我怎麼聽著這麼別扭,小時候你不還喊過‘惡棍’來著?”
“那是叫你。”
獨孤靜糾正。拉過上官羽的手,就著他手上的半截雲片糕咬了一口:“吃多了甜的東西,當心長成小豬。”
“......我又吃不胖。”
上官羽隻覺一陣熱潮從臉上滾過,暈頭暈腦的就紅成了大蝦。
“......靜還說過會帶我去揚州吃點心。”
訕訕地抽回手,上官羽心口怦怦跳的厲害,忍不住搬出兒時的約定來掩飾。一轉頭卻瞧見謝瀟拿盤子遮著臉笑得亂沒形象的肩膀都在顫。想也沒想,一大包點心朝他劈頭蓋臉砸了過去。
“喂,你砸我幹嘛!我跟你說他絕對是故意的,這人就是一肚子壞水,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忘了小時候他怎麼欺負你......”
謝瀟一邊不滿地大聲嚷嚷,一邊舉起果盤擋開朝他砸來的點心暗器,直到桌下狠狠一鞋跟跺在他腳指上順便揉了兩下,才痛得噤了聲。
“好了,菜都上齊了。”孤獨靜收回腳,從一旁跟來的隨從手裏取過一隻糙酒壇,扔給謝瀟。“你要的酒。”
“陳年冰釀還是你府上窖藏的極品韻蘭?”
謝瀟眼睛一陣賊亮,顧不上腳痛,趕緊接過去。
“反正你絕對沒喝過的。”獨孤靜弓身從燃著的小金湯鍋裏撈出燙熟的海米芋丸,放到上官羽碗裏。“多吃一些,出了京城可就難吃到這樣菜了。”
成親之前,怕是想走也走不了的。上官羽想。卻還是夾了一個到嘴裏。
“嗬嗬,小不點,這次要算托你的福,才能讓我從這個吝嗇鬼那摳出一壇極品好酒!”
說罷,忍不住揭開封口咕嘟咕嘟飲了一大口。
“......”
謝瀟僵硬地放下壇子,臉色菜菜的。
“......這是什麼酒?”
“二十文的燒刀子。”獨孤靜淡淡道。
“......你答應了會帶極品的好酒來。”
“算極品了,普通的才六文。”
“......”謝瀟怨婦樣撲到上官羽旁邊告狀。“你看我就說他缺德吧,連你來都舍不得拿出一壇好酒。”
“小不點的份我早準備好了。”
一揚手,下人取來一隻食盒打開了--細白薄胎瓷碗盛著香融的蛋芙,嫩如雪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