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聲笑,手的主人沒有將手縮回去,反倒是揉上了他的發頂,露出了一個笑容,臉上兩個淺淺的梨渦煞是可愛,正是綠蕤,“你和我弟弟真像,他每次吃山果的時候,也是這樣塞的一嘴,最後噎的直翻白眼。”
她的笑意中,嵐顏又飛出兩枚白眼。
他才不是搶食呢,他是被撞的,被撞的,被撞的!
心頭的埋怨間,他忍不住的側首看去,想要尋找這騷亂的來源,看看到底是什麼不識相的人,在這街頭打擾他看歌舞。
馬蹄飛踏,岫玉車轅在陽光下流轉著七彩的光芒,幻化莫測,車簾上花蕊的遠看是含苞待放,被風兒吹起水皺波紋時,竟慢慢地開放,最後盛豔在眾人眼中,車轅上站著兩名少女,手中的花籃裏花瓣飛出,滿街都是花瓣清香和粉嫩紛飛。
“‘依’城城徽的車。”有人驚呼出聲,“是泠月姑娘呢。”
“一定是的,這是依城主家的‘霞玉花神車’呢,除了泠月公主,誰還配乘?”
“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見泠月公主。”有人開始翹首企盼,“四城中傳說中最美的女子呢。”
“看著,說不定有機會。”這次的爭搶比剛才更猛,不少人按著前麵人的肩膀,試圖把自己抬高兩寸,隻為了一睹車中人的豐姿。
似乎是在呼應眾人的期待,那花神車簾被風撩起一個小角,帶著眾人的期待,翻卷著。
封城的薄霧在車簾撩起的瞬間散去,一雙冰肌玉指輕搭在窗沿,修長冰肌淺淺半露已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袖子順著手腕滑下,露出一截雪腕,幾個小小的鈴鐺穿在銀線上,隨著動作清脆回響。
馬車急,簾子翻起更大,那手指無聲地撩起,將那車簾後的容顏完全的展露。
空氣中,齊刷刷地一聲倒抽氣。
秋水明眸含情,流轉著波光瀲灩,遠山黛眉邊珊瑚珠串搖曳,貝齒輕咬紅唇,嫩嫩的唇瓣如血欲滴,烏發如雲,一縷調皮的發微揚,嫣然一笑間,天地無聲。
就這種寂靜中,一個青嫩的嘀咕聲分外清晰,“也就這樣,還不如姐姐漂亮。”
好不容易把嘴巴裏“裹山赤”挖出來的嵐顏,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一隻手握著綠蕤的手,不住地搖著。
如果不是她伸手快,他肯定被踩扁了。
看到馬車駕,嵐顏的表情已是不屑中帶著厭惡。這泠月駕車的馬俊美矯健,毛色純黑,是最上乘的馬匹,這種馬與嵐顏宮中的極為類似,他自然也更清楚馬性。
黑馬性烈,速度更是快,如若受驚,更是容易胡亂衝撞;所以即便是封城宮主,也不敢這樣在街頭馳騁,通常都用性格溫順的白馬。泠月沒有換馬,甚至偏要從人群最擁擠的地方行過,在嵐顏看來就隻有一個答案。
她在賣弄自己的容顏,在眾星拱月和所有人的讚歎聲中得到滿足,就為了看到他人為了她傾倒的表情,這樣的女子當然不及他眼前溫柔的綠蕤。
少年的聲音尖細,又在如此安靜的時刻,當馬車馳過歌舞台時,嵐顏的話正不輕不重地傳到車內。
有人不滿地想要反駁,當看到出聲的人是一個未成年的娃娃時,隻當童言無忌又懶得計較了。
泠月的目光掃過那個瘦弱的身體,眼神很快地掠過那件被踩踏揉皺的寬大衣衫,倏忽轉開。
馬車很快遠去,留下一地讚歎和風中紛紛落地的花瓣,追隨著馬蹄揚起的塵土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