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華,日子如掌中細沙,從指縫中悄悄流逝。
百裏子每日仍是哼著歌兒釣釣魚、抱著自己的夫人睡睡覺,平淡又安穩,仿佛山洞中從未來過一個叫元念初的人。
但這日子對於元念初而言,用度日如年這四個字來形容,那都是輕的。
也許一個月後,又或許是半年後,但誰還能記得到底過了多久呢?
每日都像是一隻野獸,撕咬、拚殺。
隻有最原始的欲望——活下去!
元念初甚至覺得自己衣裙上的血已經如何都清洗不幹淨、厚的能包出一層厚厚的漿後,那日被吸入芥子空間的空間扭曲之感才又再次襲來。
不過閉眼睜眼、一呼一吸之間,百裏子堆滿了笑容的臉就出現在她跟前。
若說之前她看這臉還有些許忌憚、畏懼的話……
那現在就是怎麼看,就怎麼欠揍。
百裏子笑嗬嗬的打量元念初的一身血衣,本想靠近兩步,卻突然像是聞到了一股什麼怪味兒,捂住鼻子猛的後退幾步,甕聲甕氣道:“……沒想到啊,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
……很好。
元念初心中異常的平靜,她發現自己此時此刻心湖靜若深湖,甚至還可以和顏悅色的對百裏子微笑示意:“既然讓我出來了,想必這個芥子空間我已通過了吧?”
那笑意可稱得上是和緩,但百裏子卻突然覺得身後有點發毛:“……自然自然,嘿……倒真沒想到你能撐下來。”
……非常好。
元念初不動聲色的深吸一口氣,再緩緩吐出,她舉起右手示意:“那這個煞靈環可以給我取了吧?”
百裏子憨笑,“那可不是必須的嗎?”他朝那煞靈環微微點頭,戒指就從元念初的手指上突然消失了。
下一瞬間,怒氣衝天的青霜從天而降,帶著磅礴的戰意在百裏子所站之處砍出一道丈深的大坑。
百裏子未見任何動作,整個人卻從原地消失了。
空中傳來一陣大笑,元念初將青霜用力拔了出來,抬起頭一看,就見百裏子正浮在半空中,褐色粗布織就的寬大衣袍無風自動,他竟然還滿意的點點頭:“過了這麼久沒靈力的日子,現在終於學會省吃儉用了,倒是還有點靈性,不算孺子不可教也。”
元念初一擊未得手倒也不氣,隻悶頭做下來,先打開自己的儲物袋翻出一套黑色的勁裝來,施法換上——原本那套霜色衣裙是徹底穿不得了,隻得扔掉。
她又從儲物袋中摸出來一瓶玉瓊釀,開始細心給青霜清洗劍身——是的,不光是她整個人都被血包了漿,就連青霜也不能幸免,原本光可鑒人的劍身已然被浸染出了淡淡的紅光。
元念初正悶頭擦拭自己的劍呢,就聽百裏子的聲音又從她右側傳來:“劍,自古以來殺意就重,嗜命好血、收割眾生,也唯有如此,才能讓它有所進益。你這劍嘛……”,百裏子略帶了點嫌棄,“倒還是可以,就是見血太少。”
青霜苦了這麼久,此刻被元念初伺弄的極舒服的模樣,甚至用劍柄輕輕摩擦元念初的掌心。
元念初默默將青霜收回,她仍舊不搭話,隻是站起身來,繞過百裏子,走到了新嫁娘身邊,左手探入袖袋中,掏啊掏,掏出來了一把種子來,她遞至新嫁娘的身前,這才展露笑顏:“芥子空間中也沒什麼別的好東西,唯有繁花不受人間濁氣侵蝕,十分獨特。我特地收集了些花種,夫人看看可還喜歡?”
她早發現了這山洞中的翠綠大部分乃幻術所化——百裏子那糙老爺兒們估計沒這細膩心思,十有八九是這位夫人布置的。
果然,新嫁娘白皙的手指微微一動,輕輕的扶在了自己的紅蓋頭上,微微掀起來了一絲縫。
元念初隻能看見她紅若朱果的唇角含住一絲笑意,還要細看,那掀著紅蓋頭的白皙手指已然落了下去,她伸出雙手接過了種子,朝元念初微微點頭。
元念初一愣,她這段時間麵對的全是各種各樣凶殘的妖獸和人族,腦子中唯有四分五裂的殘缺肢體和鮮血,這樣溫柔的人了,仿若隔世,她連忙也欠身回了個禮。
百裏子就像是護食的老母雞,生怕元念初要做什麼似的,急匆匆的擠了過來,將元念初撞開,口中喊道:“夫人!”
新嫁娘朝百裏子點了點頭,用手指朝元念初指了一下。
元念初不解其意,隻得看向百裏子。
百裏子看了眼元念初,雖然滿麵的不讚同,但還是悻悻道:“也罷,這兩日你就休整一番吧,本來還想直接開始……對了,把你那滿頭滿臉的血塊給洗洗,真不知道一個大姑娘家的怎麼這麼不講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