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1 / 3)

灰狐狸醒來,皆大歡喜。

她看到我,先愣了愣,隨即撲到我懷裏大哭起來:“阿芍!那些臭方士……那些臭方士好可怕呢!捉了爺爺,還要……還要取爺爺妖丹!”

我悲喜交集,剛收回去的眼淚又嘩嘩地流了下來,臉上卻笑著:“無事無事,那些臭方士都收拾幹淨了!”

“收拾幹淨了?”灰狐狸愣了愣,抬起頭來:“誰收拾的?”

我張張嘴,卻有什麼卡在喉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不知道的事多著呢,還須作法固元,這些將來再說。”妖男不耐煩地聲音在頭頂響起,說罷,他一把將灰狐狸從我懷裏撈起,朝室中走去。

“呀!臭方士!放開你的臭手,爺爺要阿芍!”灰狐狸掙紮的聲音傳來。

妖男卻不加理會,隻聽“砰”一聲,門被關起,那些聲音消失在了門後。

我坐在原地看著那邊,仍止不住笑意。

頰邊涼涼的,我低頭拭拭臉上殘留的淚水,站起身來。

忽然,我發現子螭不見了,四處看看,一眼望見那鬆樹下站立的身影。

我朝他走過去。

夜色仍然靜謐,月光照在他的臉上,如同映著白玉,

“多謝。”我躊躇片刻,對他誠心道。

子螭看著我,沉凝的臉上彎起一絲不以為然的笑:“要謝也是那灰狐狸親自來謝,你謝什麼。”

我說:“她是我看重的人,自然要謝。”

子螭仍是那副似笑非笑地神色。

“要謝也可以。”少頃,他轉頭望望別處,又回過頭來看我,語氣半開玩笑半認真:“以身相許吧。”

我一怔。

“嗯?”子螭似有些意外:“不行麼?”

我問:“你今夜來幫我,是為了此事?”

子螭挑眉:“我若說是,你可答應?”

我看著他,隻見那雙眸此刻映著月光,似海水般深邃,又如山泉般清亮。

心中覺得荒謬,又覺得著實饒有趣味。不知是因為方才經曆了情緒大起大落還是因為這月色濤聲引人遐思,我注視著他,竟絲毫不覺羞赧與畏縮。

“神君看上我什麼?”我開口問:“擷英自認才不及毛女,貌不及嫦娥,天庭才貌俱佳神女多如星辰,擷英何以得神君青眼?”

子螭想了想,目光在我臉上微微轉動。

“我也不知。”少頃,他緩緩吸口氣,無奈地笑:“隻覺得老忘不了你。”

這話很實誠。

我啼笑皆非,心裏那點狐疑也煙消雲散。

忘不了一個人的原因實在有很多種,不知道該說他風流過頭還是純粹無聊。

可是那人還在為那言語自得不已。

“你擔憂比不上別人?是說弁羽麼?”他神色認真,一臉淡定:“弁羽待我是親密了些,可我對他向來隻有師徒之誼。”

我很無語。

我覺得今日已經沒什麼精力再跟他糾纏,深吸口氣,向子螭一禮:“神君今日相助,來日定當報答,擷英告辭。”

“嗯?”子螭道:“你要去歇息?”

“正是。”我說。

“明日就回天庭麼?”

“不回。”我沉吟片刻,搖頭微笑:“擷英還想在人間遊曆一番。”

子螭目光凝住。

“你還是忘不了若磐,可對?”過了會,他緩緩道。

心似乎被什麼觸了一下,我怔了怔。

子螭注視著我,深眸中,墨色如入水般洇開。

是麼?心底某處,似有雙眼睛隱約注視著我。

我彎彎唇角,低聲道:“或許。”

“天庭也不知其下落。”隻聽子螭道。

我苦笑:“句龍在他身上傾注了心血,我不得不管。”

“可他不是句龍。”子螭聲音冷冷。

我猛然抬眼。

子螭看著我,目光銳利,深刻透徹。

心中似有什麼破開,壓抑已久的情緒登時四散開來,似愧疚又似惱怒,一並湧起。

“你知道什麼。”我咬著牙根,語氣不可自抑地微微顫抖:“你什麼也不知道。”

“我自然知曉。”子螭冷笑:“你待若磐好,是因為他身上有句龍的影子。擷英,你總在內疚,何時才肯麵對自己的心?你已經困頓了許久,莫非還要這樣渾渾噩噩下去?”

“住口!”我大吼一聲,對他怒目而視:“你憑什麼高高在上,憑什麼口出狂言?!你是神君,可句龍補天的時候你在哪裏?句龍與若磐搏鬥的時候你又在哪裏?!”我說著,眼眶發熱,喉嚨生疼,那高亢的聲音似乎不屬於自己,卻仍然嘶聲竭力:“你以為句龍死了是誰的錯?就是你!”

聲音似拚盡了力量,我一口氣說完,急促地喘氣。

子螭平

時的從容神色已經全然不見。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裏,盯著我,麵無表情,僵硬得得似乎沒有一點生氣。

忽然,他身形一晃,彎下腰來,手緊緊地捂在胸腹之間。

我疑惑地瞪著他,似乎看到他額角著細汗,卻看不清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