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後換了身衣服,推開窗,正對窗不過兩丈見方就是一麵雕花影壁,院子是真小,影壁下種了些花草,如今應該是四五月份,卻不見花草開放,他站在窗前正張望,見廊簷下進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微拱著肩低著頭進來,看不清長相,但他走路無聲,十分利落,像是個練家子。
阿符進來半跪在他身後低聲說:“是我疏忽,請郎君責罰。”
李令俞回頭皺眉看著地上跪著的人,而門口的阿竺毫無異色,仿佛習以為常。
她暗自驚訝,看這宅子很尋常甚至有些逼仄,肯定不是富貴之家。
怎會有如此效死的忠仆,還有原身可真不簡單,四五十歲的老人家,說跪咯噔就跪下了,看來平日的刑罰很重啊。
她麵無表情地看了半晌,絲毫不敢露餡,慢吞吞說:“無事,你先起來,等會兒和我出去一趟。”
已經是傍晚了,街上沒什麼人,周邊都是這種低矮的格局,說明這片區域都是平民區,李令俞問阿符:“父親到底是因何獲罪?可有同僚為父親奔走?”
阿符言簡意駭:“江州案,至今無人敢說相。”
那就不是黨派之爭,是州府案件,且這位李尚人緣不行啊,也可以說他人品非常不好,犯事了竟然連一個說情的人都沒有。
兩人在家附近轉了一圈就回來了。第二天一早李令俞又帶著阿符去了酒肆,兩人坐在嘈雜的大廳裏,南來北往的商客口音差異很大,坐了一整日,夜幕降臨兩人才出來。
阿符沉默寡言像個影子一樣,跟在她後麵,她也顧不上對阿符好奇了。
心裏吐槽,我這什麼狗屁運道,請問穿成了人人唾罵的貪官汙吏的兒子,要怎麼翻身?
李尚,她如今的父親,上一任江洲司兵參軍,一年前調任回京任兵部兵曹,說起來不算是正經的官,隻能算吏。
半月前江洲貪墨案被告發刑拘。經過她在酒肆裏多方盤問,得知李尚人品卑劣,貪奸狡佞樣樣俱全,他本是益州貧寒人家出身,北上進京後結識當時的富商姚之問,繼而受人推薦進高官府上做幕僚,後才謀得一個職務。
她,李令俞,李尚獨子。李尚娶潁川名門柳家旁支的女兒,多年無子,後納柳氏庶妹小柳氏,同時又納了一個妾,共生了四個女兒,隻有她這個一個兒子,還是個假兒子。
據說‘她’有幸拜在大儒,宋彥光門下,從六七歲開始在南山書院讀書。
且不說宋彥光是當世大儒,南山書院也不是等閑人能進去的,一個小吏的獨子,和朝中顯貴家裏的郎君在一個書院,本身就有點不一般。
但按照柳氏的說法,她這次受傷,是為了李尚,單獨去求世家出身的同窗師兄裴家二郎。
河間府裴家,世代大族,而裴二郎是嫡支的公子,還是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一個,才名早已遠播。
原主的想法是對的,但是辦法有問題,她腦子有病,企圖睡了裴二郎,結果被人扔出來了。
李令俞簡直想吐血,她怎麼知道的呢,因為她就是在被人扔出去的時候穿來的。
這運氣可真寸啊。
走了一路,阿符一句話不說,等到家了,她從正門進去,家裏正亂哄哄的。
大柳氏坐在上首失魂落魄,旁邊坐著一位四十來歲的男人,頭戴漆紗籠冠,鷹目短須,十分嚴厲,見他進來,先問:“幼文回來了?”
大柳氏忙說:“快見過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