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俞前腳剛跨進酒肆,回頭看了眼,對方短衫布鞋,是個相貌不起眼的青年,她問:“你家郎君是?”
那仆人答:“公子虞。”
她始終心虛,怕裴虞知道她是個姑娘,這種曆史遺留問題很嚴重,硬不過人家的權勢,隻好跟著去了,站在馬車前小心翼翼問:“不知裴二郎請我來,是……”
馬車裏的人十分矜貴,隔簾說:“你我同門,不必多禮。”,聲音低沉,十分動聽。
她驚恐地想,你別是真看上我了吧?
接著馬車裏遞出來一支黑色的簪,馬車裏的人說:“當日你走的匆忙,今日遇見正好物歸原主。”
李令俞一顆心又提起來了,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頗有些來氣,說:“不必了,裴二郎自己處理了就行了。”
裴虞見她不肯接自己的好意,就開門見山:“李師弟生的清瑩秀澈,莫要做冒險的事,聽說最近京畿不安穩,師弟要小心才是。”
李令俞本就因為前一晚的事害怕,這種時時刻刻朝不保夕的感覺沒人喜歡。被他這樣乍一威脅,她盯著車簾上繁複的花紋,忍了又忍才說:“裴二郎的提醒,我記下了,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就先告辭了。”
說完揚長而去。
裴虞身邊的書僮奇怪地說:“這李幼文好生奇怪,當晚他可是為救郎君奮不顧身,今日怎麼如此冷淡?”
裴虞摸著釵,神秘莫測盯著那背影,什麼話都沒說。
李令俞進了酒肆還在生氣,這都什麼破事,她莫名其妙來這裏,整日戰戰兢兢。要是李尚一個不小心被重判,他就是官犯之後,不是被發配就是要賣做奴,真是人生充滿了刺激。
她考慮了一下午,決定過兩日先回書院看看。
結果第二日,家裏真的就糟了災,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他清晨出門時還好好的,等晌午回來,巷子裏煙霧繚繞,全都是人,叫喊聲一片,等走近看到大柳氏帶著家裏的女人小孩哭天搶地……
她手裏提著剛買的顏料,望著熊熊大火,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很久才回過神來,恨恨地想,賊老天,你故意和我過不去是吧?
周圍宅裏的男丁們相助滅了火,不時有官差來詢問一番,女眷都不能見人,李令俞沒辦法,隻能讓阿符出去租宅子,她說不準又要去親戚家上門打秋風,還要防著人偷襲。
家裏的女人們像鵪鶉似的縮在大柳氏身邊,大柳氏滿臉破敗,郎主入獄,家也沒了。
整個人都呆呆的。
李令俞安撫她:“母親不要慌,我讓阿符出去找宅子了,家裏女眷先看顧好,我去去就回。”
火已經熄的差不多了,沒有累及周邊,已是萬幸,隻剩個遺址了。
滅火的仆人們一臉驚恐,阿竺也在,灰頭土臉的看著她,一臉憂心忡忡。她問阿竺:“怎麼回事?”
阿竺提著水桶,沉重地答:“郎君,火最早是在咱們院子裏燒起來的。”
李令俞聽得心裏一緊,暗歎該來的躲不掉。李尚究竟藏了什麼東西,或者是江州案有什麼關鍵的東西一直找不到,他們才這樣投鼠忌器。
裴虞隱隱的幾次提醒,和昨日的威脅……
她隻是個小人物,隻想平安的活著,不求富貴不求功名,他們都不準。
阿竺不愧是忠仆,將身上的包裹遞給她:“這是郎君的財物,其他的我來不及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