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俞的畫還沒完成,見阿符進來,問:“可有人來找我?”
阿符沉默寡言,將手裏的三封請柬都給她。
第一封來自方從晦,第二封信來自裴虞,第三封信是先生給他的。
她想了很久,帶著畫去了先生家。
宋彥光住在東城的義井裏,她穿過大半個城,路過願會寺,見寺廟外聚集了很多人,最後又繞路直到快午時才到達老師家裏。
宋彥光曾任中書舍人,因回家守喪,辭官離京,如今歸來依舊住在舊宅裏。
開門的是一位很老的管家,見她年少,和氣問:“你是郎主的學生吧?”
李令俞跟著他穿過回廊,邊答:“我是先生最小的學生。今日特來拜訪先生。”
宅子寬闊但又空曠,少了生氣。
進了後麵院子,聽見裏麵的宋彥光問:“幼文來了?”
李令俞應聲:“是。”
宋彥光正在寫字,見她進來也不客套,開門見山說:“你父親的事,我聽說了。隻是我如今無能為力。”
李令俞:“不敢勞煩先生。”
這話點到為止,師徒多年未見,李令俞是個假弟子,宋彥光也未必就是真師傅。
他是俗務纏身,多年沒有關照過學生。兩人心照不宣隻當是重新接觸。
“你懷裏拿的是什麼?”
李令俞這才放下背著的畫匣。
未成形的畫,已經初見風雅,宋彥光寫信邀她,也是驚歎她小小年紀,竟然一筆丹青,技藝卓絕。
工筆和寫意不同,現代工筆結合西方藝術,她不講什麼文化,隻求精益求精,能賣個好價錢。
李家兒子這個身份不錯,可以讓她出門在外自由行走,但也是個地雷,隨時都能炸,她要抓緊時間給自己一個保障,保障雷炸的時候,不能把自己炸死。
宋彥光盯著畫,伸手摸著葉子,問:“你的丹青是誰教的?”
李令俞撒謊:“自己學的。”
宋彥光:“撒謊。”
李令俞一口咬死:“我常年住在書院外的院子裏,大多數都是自學,先生一問便知。”
袁兆宗說過了,李令俞被謝先生連番申斥,後來就不怎麼來書院了。
宋彥光問:“這畫又是誰的?”
李令俞:“不知道。家父身陷江州案,我不敢說他清白,不敢強求前程似錦,隻求學到一技傍身,好能養活家人。”
宋彥光罵道:“糊塗!明日開始每日來府上。我有事吩咐你。”
李令俞真不想來,她是靠著假兒子的身份到處遊走。她人是假的,給人當兒子也是假的,既沒有前程似錦的理想,也沒有飛黃騰達的願望。
宋彥光見她不答,問:“你有什麼難處可以直說!”
李令俞搖頭:“沒有難處。”
宋彥光:“你為何不想讀書,為何不想考功名?”
李令俞心說,我一個大姑娘,我從小讀書讀到大,我考什麼考?
見她一臉難以啟齒的樣子,宋彥光也理解,她一介小吏之子,自有他的難處。
但這幅畫經了宋彥光的手,會賣個好價錢。
當天她帶著畫又回去了,阿符問:“這畫不是送給先生的?”
李令俞:“自然不是,這畫需要一個名頭,先生會替我想好的。”
等半個月後完成,她第二次去拜訪宋彥光,正值他曾經的學生來拜訪,見了此畫格外喜愛。
宋彥光做中人,以物易物,用永和裏的一處帶院子的小宅子換這幅畫。
李令俞欣然接受,宋彥光這才知道她如今帶著家人,借住在親戚家裏。
永和裏離先生府上不遠,內城和外城天差地別。
她反正是很滿意了,古玩字畫這類東西,不是硬通貨,價格是隨心,全憑喜好,顯然那位太原王非常喜愛此畫,而且豪橫。
她回家後一通知要搬家,頓時炸開了鍋。
家裏的人一聽要搬到內城去,各各驚喜萬分,大柳氏躊躇,問:“住在你舅舅這裏,還能少些是非……”
李令俞:“那邊宅子離舅舅府上更近,不過隔著兩條街。”
方氏忙說:“就是,內城裏住的都是貴人,咱們住著也放心!”
說是搬家,如今一貧如洗,沒什麼可搬的。那邊宅子裏家具都是現成的。到底是官宦人家的私宅,處處精致,樣樣妥帖,眾人無不喜歡。
搬家後第二天,沉寂了一個多月的江州案,再次浮出水麵,江州案的另一個涉案人,王伯綸被帶進京,此案再次在朝堂上翻起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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